忘忧亲呢地拉过孟华宓坐在铺着绫罗织锦的榻上,低声细语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清瑶。”
“不是名牌上的名字,是你真正的名字。”
“孟华宓。”
“倒是个佳名,听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怎的会到了此处?”
孟华宓垂下眼眸,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我是金陵孟家的姑娘,但因为我娘亲得罪了当家太太,也就是我的嫡母,就被发配到乡下的庄子上。后来我爹去燕京当官,举家乔迁,我和娘亲被留在金陵,为了生计只好去投靠舅舅,舅舅家也不富裕。娘亲前几日刚去世,舅舅就把我卖给了牙婆……”
忘忧闻言心想:这孩子怕是当朝礼部尚书孟昴的庶女,可惜福薄,堂堂千金贵女却沦落至风尘。
只是……主上远在燕京,从未来过金陵,怎会认识这孩子呢?
忘忧刚才在堂屋里一看到孟华宓就觉眼熟,联想起曾在主上书房见过的女子画像,画上女子一身宫装,俏丽无双。孟华宓虽然眉眼稚嫩,孩子气未脱,但和那画上女子眉眼气韵十分相像,想必待她长成以后就会出落成那画中人的模样。
虽然暂时想不通,但救下这孩子准没错,大小是个人情,要是主上一时高兴,同意许她自由就再好不过了。
“以后不要把你的身世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乡下丫头,家里揭不开锅了,被家人卖了来的,记住了吗?”
孟华宓看忘忧一脸肃穆,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点头。
“真乖,”忘忧笑着揉了揉孟华宓的头,“我现在带你去你的寝居沐浴更衣。”
孟华宓全身浸没在浴桶里,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水里混着安息香和沉水香等名贵香料,香味混着蒸融的水汽潇潇袅袅地氤氲开来。
孟华宓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明明几天前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现在她竟然在这雕梁画栋的屋宇沐浴,不由想到忘忧姐姐的温软笑靥,她何德何能能得此恩遇。
孟华宓起身,披上忘忧放在桌上的衣裙,那裙装层叠繁复,孟华宓穿了许久也没穿明白,她想叫忘忧来帮她又不好意思,只好自己一个人瞎倒腾。
“清瑶,还没好吗?”忘忧轻轻敲了几下门,“……这孩子,不会睡过去了罢。”
忘忧推门而入,孟华宓羞得赶紧用衣服遮住含苞待放的娇躯。忘忧见状明白过来,笑道:“跟我还害羞个什么劲,来,姐姐帮你。”
忘忧为孟华宓披上府绸中衣,她的指尖微凉,蔻丹嫣红,划过孟华宓好似玉凝的肌肤,分外好看。
孟华宓老老实实地任忘忧摆布,呆呆地看着忘忧,心里想着,世上怎会有这般漂亮又温柔的人呢?莫不是天女下了凡?
“记住怎么穿了吗?”
忘忧在孟华宓腰间系好玉佩,抬头问道,却见孟华宓木木地凝视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她。忘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个性子,要是真让她到了红绡阁,怕不是要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那下次再教你罢,我先来给你绾发。”
忘忧素手灵巧地上下翻飞,不多时就绾出一个双平髻。孟华宓生得袅娜纤巧,一双杏眼清凌凌的,像一帘养在深院的雨,带着一种隔世的寡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只是淡上铅华,就姣若春花,媚如秋月,难以想象长成之后该是怎样的倾城风华。
忘忧觉得主上的那副叫她惊为天人的画儿,该是只画出了眼前之人的万分之一风采。
忘忧端详了孟华宓许久,叫孟华宓不好意思地垂下双眸,“忘忧姐姐……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再给你簪上簪子,”忘忧为她簪上玲珑点翠镶珠银簪,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衬你。”
“走,用膳去,再不去都要凉啦。”
忘忧执起孟华宓的手,这一次,孟华宓紧紧地回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