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极静,沈亦欢身子乏累睡的十分香沉,托素问寻来的东西装了纸包搁在外头,由她亲自看管。三房的院落隔得并不算遥远,一些污言秽语嚷嚷闹闹了几句就被人及时堵住了嘴巴,没有从里传到外头来。如今,在王氏身边看管的都是姜氏手下的老人。
沈太夫人早早传话诸人不必再来请安,这一日清晨,沈府中冷清寂寥的很,似乎没一丝人烟气儿在其中,府中的下人形迹匆匆而过,个个垂头而过不多做交流。沈亦欢带着南星往姜氏房中去时,发现这一情形,好奇的很,忍下不说,直到了姜氏屋中才问:“娘亲,今日府中为何如此安静,可是出了别的事情?”
姜氏坐在梳妆台前由竹画蓖头发,有几根白发,也被竹画悄悄藏起,她心情似乎很好,言语中都含着甜意:“昨儿你祖母说柳氏不堪大用,手下人散漫,借着三房的手,好好整治一番,给她们起个警醒作用,立立规矩,省的家生子像是外头买来的一样不懂礼数。”
这些话,姜氏也不再避讳沈亦欢,女儿大了,内宅阴私手段她多知道一份,改日嫁入侯府也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
沈亦欢不赞同如此严苛的手段,出声提醒道:“娘亲,这些人的侍奉沈家已久,有些体面的更是世代跟随咱们,如此严厉,会不会使得人心惶惶。”
姜氏赞许道:“欢儿果然大了,怪不得都说世家妇大多出于女学,新规矩自然是赏罚分明,年龄长的就赐银子回庄子上养老,年幼的就分到小姐们身边伺候,算算时间族里的长辈们中午就要到了,早膳已经做好了,咱们用些先去瞧你三婶娘,再去侍奉老夫人,如何?”
沈亦欢点点头,等端上早膳后,母女二人便坐下好生用过。
王氏如今被关押在府内偏西的玉棠苑中,空有玉之美名,内里的院落却十分简陋,听说昔日住的是老太爷疼爱的姬妾,患病过世后也就生满了杂草无人打理。南星推开那扇失去了光泽的木门,就见枯黄的草丛长的很高,再往里走,便是一个简朴的佛堂,只有一个木板床在内室中,王氏还斜躺在床上,身下垫的是棉絮泛黑的被褥,她发髻散乱一团,地上只能见到砸碎的珠串晶骸与茶碗碎片,想来是昨日灌药发生了不少争执。
王氏见屋中有人来了,半梦半醒间睁开双眸,她身子软绵绵的,再也没有力气咒骂咆哮,只死死盯着姜氏身后的沈亦欢。
王氏不过关了一夜,面容已然惨白,这幽暗的环境不由得让她想起昔日在凉州时所受的屈辱,她本动了恻隐之心,却听王氏口中碎碎念念不休:“姜沐蓉,你可真是好命,不仅陇的住老婆子与夫君的心,肚子更是争气,男女凑成一个好字,你初入府时尚且单纯,算得一手好账,沈家手中赔钱的铺子都能起死回生,可你的好女儿却比你心思毒辣多了,我儿尚且年幼,她竟都可以下得去手,我不过想送她去家庙修身养性,有什么错?!”
姜氏见她到了如今的地步都不加以悔改,心中全然被嫉妒与仇恨淹没,今日就算送她一程,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了。
沈亦欢听罢,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眸中闪着蛊惑人心的色彩:“三婶娘,欢儿原本以为您在佛堂中静心也能聪明一些,不曾想还是如此糊涂,三叔与父亲是唯一的手足,六弟更是三房唯一的嫡子,我今日不会残害幼弟来日也会护他周全,您放毒蛇咬我,也是想我修身养性?您与长房勾结意图置我于死地,也算为我好?您不想想,做完这一切最终得利的是谁?是您吗?是我吗?”
王氏怔怔靠在泛黄的墙壁上,喃喃道:“你都知道了,你果然都知道了,那天一早我见到方安的尸体横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他是被毒蛇咬了,死相难看就想着放你一马,可你…你说不曾害我儿,那又会是谁?!”
她口中一直重复着得利之人,姜氏好心提醒道:“亦善自幼丧母,你养她在身边以为是只忠犬,谁知道是一只杀人不动声色贪狼,三弟妹,话已至此,你还不愿意相信吗?”
沈亦欢从袖中拿出黄绢由南星递给王氏:“三婶娘,莫说亦欢狠毒了,我也不过自保而已,不防着你们,早早就丧命了吧,您以为自己为何久久怀不上孩子,您常用的补药中加入了分量不轻的浣花草,您日日口服,能生下六弟,也全靠自己身子根本好。”
浣花草的味道,王氏只浅尝一口,苦涩之味从舌尖传来,她早已明白,梗着脖子不愿认错,眼角却早已湿润。
姜氏命竹琴拿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小刀,扔在旁侧的桌子上,有些话不适合孩子说的,还是需要自己出面:“三弟妹,你们联起手来加害于她,在她眼中为了陷害欢儿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老夫人已经失了耐心,今日午后,族长前来主持分家,您活着一日,便会是一道鱼刺卡在老夫人喉咙里,就算三弟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分家时难免也会厚此薄彼,小六年岁小,失去了沈家庇护,靠着三弟的官职,真的能保他在三房的姬妾中成长吗?欢儿也说会厚待于他,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王氏本别过头去,不愿再看她们,听着姜氏的一席话,也知她是真心实意,她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做错了事情就应当受罚。
“二嫂,回吧。”
姜氏也不再多说什么,牵着沈亦欢的手刚跨出佛堂的门,沈太夫人身边的静元姑姑就从外头来了:“给二夫人请安,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