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与长安的建筑风格各异。入了姜府两道抄手游廊分隔两侧,一侧蔷薇花架依附壁上,偶有几朵蔷薇垂落,遮盖阳光;另一侧则是茉莉盆栽摆放两侧,八月正值茉莉开花的好季节,二人初入府中**香扑鼻。因着今日宴请宾客,丫鬟婆子鱼贯而入,莲步飘飘,裙裾轻摆,十分整齐。
正中的石子小路旁种着不知名的树木,待亦欢问了才知名为棕榈,青葱叶色,翠绿欲滴。顺着石子路往里走去,假山林立,亭榭居多;姜家挖池建沟渠,多种有竹子,芭蕉。院中青绿,虽说热气蒸腾,听流水殇殇,风拂面也并不觉得那么热了。比之长安城内多为几进几出的院子,这种似园似景的院子更让亦欢觉得舒心。
“元柏兄长,亦欢斗胆一问,祖母为何而病?”这个问题萦绕在亦欢心头许久,只是母亲不肯告知。姜元柏是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长孙,深得祖母器重,这个问题问他虽有些唐突并不至于失了礼数。只见姜元柏微微一愣,面有愧色,“不瞒表妹,三婶娘家中有一亲戚,早些年施恩于姜家,如今那亲戚家道中落前带了一双儿女来投靠咱家;谁曾想不过一年多的功夫,那十几岁少女竟。。。竟同三叔有了首尾,肚子隆起跪倒在祖母榻下,三婶娘见到当场断发而去,祖母一向最是疼爱三婶娘的,见到这般欲狠狠责罚三叔,怎奈三叔脾气性格犟的很,气的祖母吐血昏迷,若非正值如圭兄拜访有一神医随行,只怕祖母也熬不过那日了。”
姜元柏简明扼要的说了这一过程,生怕亦欢再问。面对一个小姑娘又是不远千里自长安来,有些事情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亦欢明白这一事,没有多想,便岔开话题,随手指了一下,询问几种花草的名字。
姜家迁到福州不过百年光景,虽为商贾之家却更注重文学涵养,故而同沿海一带奔放民风不同。前世凉州城裴家借着外商机会暴富赚的满盆钵,裴夫人原是极满意沈亦善的,见了亦欢知晓**一事让她顿觉不满,只碍于情面不曾刁难,不料京中传来沈府破落凋败的消息,裴夫人一股脑儿的把气都撒到亦欢身上,可劲作贱。裴轩诚又是个愚孝之人,对亦欢不闻不问两个人也自得其乐,只是他转身勾搭上了借住裴家的表小姐。
“如圭?”亦欢低喃,这名字好生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是谁的小字。这个疑问就这样被亦欢抛诸脑后,并没有再多想下去
亦欢看着井井有条的姜府,暗暗摇头,这样的人家才配得上首富的名号。沈邑武看着妹妹一边走一边出神,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就拿扇子敲了敲亦欢头顶,“呆瓜”
亦欢因着在外祖家不敢放肆,就偷偷摸摸的做些小把戏:挠一下兄长的痒痒肉又或是偷偷绊兄长一下。兄妹二人一路打打闹闹,不多会儿,姜元柏领着兄妹二人来到了花厅。
姜太夫人因着病未痊愈,并未出现在席中,大夫人江氏是姜元柏的人,二夫人李氏是姜元枫的母亲,则在后头玉荷堂照顾姜太夫人。男女未分厅而坐,仅席次不同。
沈氏兄妹先去拜见了姜太夫人,姜元柏因着帮助母亲谴了身边小厮领着二人去后院相见。
出了花厅便是三道水廊,池中锦鲤跃动,惹起藕荷惊颤,风拂起池面荷香扑面而来。走过水廊便见二层小楼,竹木雕刻的牌匾上写着玉荷堂。
兄妹二人入了屋内,便见冰盆中风轮转动,带着丝丝凉气。姜太夫人躺在梨木灵芝纹矮塌上,背后是一面苏绣喜鹊登枝屏风,祖母绿寿纹大迎枕上搭着竹席。李氏随侍,二房的姜明歆,姜明若两个姑娘,头一个刚刚及笄,正是议亲的时候,后一个则比亦欢大了两岁,与母亲一同侍奉祖母。
初见到沈家兄妹,姜太夫人原本苍白的面容上因欣喜带了一丝红润,二人双双跪地磕头见礼,李氏见状忙扶起二人。亦欢又与姜家姐妹见礼后,与哥哥并立再次向外祖母请安。
“邑武,亦欢给外祖母请安,见外祖母身体无恙,心中着实欣喜,家母有喜不便前来,还望外祖母不要见怪”邑武躬身如此说道。
“好孩子,快快坐下吧,来到这里就如你自己家中是一样的,不要见外。亦欢,走上前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姜太夫人隐有泪痕,以绢轻拭。
亦欢褪去鞋子,被姜太夫人搂在怀中,老太太不住道好孩子,同你母亲生的像极了。
说着从枕下拿出一个妆奁来,只见一整套的点翠虫草头面,耳环下坠着圆润硕大的珍珠,项圈上镶嵌的是少见的和田黑玉,油脂光泽,是上好的璞玉。十分珍贵,纵使亦欢是个小孩子也能看出东西的价值,更罔论他人了。姜家小妹看着嫉妒极了,几乎是怒目而视,却被姐姐高挑的身影挡在身后,姜明歆低声训斥了一两句,姜明若瘪着嘴不吭声了。手中不住的绞弄着帕子,心中郁郁。
“过几年你便要及笄,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不能活到那时,这份礼可不要推辞,及笄礼罢了”亦欢为难,沈邑武点头示意。
亦欢再三谢过后收下,因着初次见面,有些客气,没有家中来的舒服;况且从姜家小姐眼中收到的可不是善意。
祖孙三人聊了几句,姜太夫人觉得有些累了,“我是不中用了,想来这时已经开席,不必陪我了,还有好几日的光景,快去前厅用膳吧,明歆明若,还不带着哥哥姐姐入席?”
说完这一席子话,亦欢便穿上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