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的天,凛冽刺骨。
北风呼啸,夹带着不知是雪,还是冰雨,啪啪拍打窗台。
悉心检查一遍,确定除了双眼,再没有任何部位裸露,长生轻呼口气,迈着臃肿步子闯进风雪。
此去,没有‘易水寒’的悲壮,也不是‘长亭外’的离愁,仅仅只是一个宅男,面对寒冬时出门的勇气。
斜穿几十米小巷,不多时,长生朝小摊老板招呼。“王大爷,赶紧打包份吃的,多放辣,这鬼天气,冷死人不偿命!”
跺了跺被冻僵的脚,长生自来熟伸手,从翻滚热锅里捞串丸子,呼哧呼哧往嘴里塞。
浓浓热雾,自滚汤蒸腾而出,看不清人脸,长生一边舒服吃着,一边随意打量。
不片刻,打包完毕。
都是熟人,长生没问多少钱,递上一张红色大钞,拎着打包好的吃食等待找零。
可足足等了大半分钟,零钱不见,反而一大手,自热雾中笔直抓向长生。
长生一愣,没等反应过来,杀猪般声音响起。“你个鳖孙,吃个麻辣烫居然用假钞,特么上我这赚钱来了?”
假钞?
长生哭笑不得。
不用想,肯定是王大爷年纪大了,看花了眼,因为从小到大,他没有使用过一次假钞,更别说对熟人使用假钞。
被误解,长生肯定要分辨,可还没等他开口,热雾里已经杀出一张脸,手里攥着百元大钞,无比愤怒瞪着眼。
看着几乎近在眼前,处于暴走状态的男人脸,长生一懵,脸色略带尴尬。“呃……你不是王大爷啊?”
“去去去,什么王大爷、李大爷,我姓宋,别乱攀亲戚!”
摊子老头一手攥着钞票,一手死死钳住长生手臂,红着脸骂骂咧咧。“识相的赶紧拿钱,信不信我报官!”
报……官?
听到这有些复古的词,长生眉头微皱,没在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何况眼前年过半百老头。
此时,风雪逾刮逾紧,尽往脖子里钻。
长生满肚子莫名其妙,但被冻得不想开口,也懒得闹,直接伸手,自兜里拿出钱包。
取出几张明显被使用过,半旧半新小额零钱,长生没好气递出。“嘿,大钞你说假,这小钞还假不假?”
谁知,大爷更怒了,一把将零票甩向长生,破口大骂。“你妹的,欺负大爷老年痴呆?
别人用假钞好歹有个八分真,你这别说八分,最基本的颜色都不对!”
骂着骂着,你妹大爷捡了张五块面额的,冲着逐渐围拢的人群展示。“大家伙评评理,有谁见过这种紫色钞票?
别说咱大唐,就算北汉、南宋,也没有这种钱吧!”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七嘴八舌吐槽。
“咱们大唐,不论什么面额,均是暗金色!”
“北汉我知道,他们流通的货币与我们一样!”
“嘿,南宋纸币我这儿就有一张,如假包换,藏青色!”
“紫色……隐约记冥币五颜六色,该不会是冥币吧?”
人群七嘴八舌,压迫感十足,‘嗡嗡’的侵袭长生脑海。
这一瞬间,长生捏着钱包,茫然看着围在四周近在咫尺人群,突然生出无比荒谬之感,似乎……隔绝着两个世界。
片刻,回神。
长生极其用力掐着眉角,首先确定没有处于梦中。
绞尽脑汁思考。
应该也没有人,会耗费这么大排场,跟自己来一场恶作剧。
那么……穿越了?
可……
北汉?
大唐?
南宋?
最重要的,眼前人群衣着、外貌,居然全是二十一世纪现代风格。
滑稽!
滑天下之大稽!
脑海念头翻飞,数种极其大胆假设,均被长生一一否决。
而看着混乱人群,以及隐隐听到的‘报官’‘坐牢’字眼,长生感觉十分不安。
特别是,不知何时,周围环境似乎变了。
建筑物。
虽然充斥现代风格,但浓郁古韵几乎扑面而来。
店铺。
长生十分记得,街口本有一家移动店铺,如今却换了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
回首望去,住了整整一年出租屋,不见了。整栋房子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扎根几百年的老树。
揉了揉双眼,确定没有眼花,长生吓了个激灵,直到狠咬舌尖,在刺痛的刺激下才勉强镇定。
此地不宜久留!
一秒不敢耽搁,长生直接伸手从脖间摘下一链子。“大爷,这是金链子,应该能值两个小钱!”
话毕,长生解释都顾不上,更顾不上他人怪异眼神,生怕被纠缠,手上一扭,挣开束缚,迅速钻入人群。
……
小巷口插曲,对于围观人群,顶多算个闹剧。
但对长生来说,比泰山在眼前崩塌还可怕。
漫天雨雪的街道,长生走着走,漫无目的,行尸走肉般走着。
熟悉的中山路、解放路……一一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朱雀大街、玄武大道。
冰冷的陌生感,侵袭四肢五骸。
此时此刻,长生确定,他,真的,穿越了……
想到父母、知交好友,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那种孤独直刺灵魂,疼得令人窒息。
二十一载养育恩,岂料,白首送黑发。
呵!
长生怅然,45?角仰望,恨不能穿透时空,再看一眼,也许再见不到容颜。
“啧啧,多少年了,还是这么骚包!”怪声犹如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