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第二天一早就要去进货，所以平日里向来早睡，夏芙晚上没什么事，于是也跟着早早睡下了。夜里半睡半醒中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大概是大姐回来了，夏芙没有理会，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夏芙醒来，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起床离开家里，夏芙伸了个懒腰，下床向卧室外走去，但刚出门，她就尖叫了一声退了回去。
外面的床上竟然趟了一个男人！而且浑身一丝不挂连被子都没有盖！
夏芙退到床边捂着胸口，心里止不住地犯恶心：大姐不知道她回家吗？怎么将那个男人带回家了？！
大概听到了夏芙的尖叫声，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身体在床上翻转的声音，接着安静了些许，不久夏芙又听到有人下床穿上拖鞋向卧室走来，夏芙连忙钻进被子，紧闭双眼屏住了呼吸。
那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说道：
“踩到老鼠尾巴了？！大早上瞎叫什么？！”
听见是大姐的声音，夏芙松了口气，但她没有回应大姐，刚才那一幕夏芙实在是不想和大姐说话。
大姐见夏芙没有搭腔，打了个哈欠反身又回到了外间的床上。
夏芙仔细听着外间的动静，那个男人似乎始终没有醒来，仍然深一声浅一声地打着呼噜。夏芙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门口向外快速瞄了一眼，还好那个男人这次盖了被子。
为了不与大姐照面，夏芙穿好衣服在床边又坐了很久，确定大姐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厨房里有母亲热好的饭菜，但夏芙不想在家里多留一分钟，匆匆洗漱完毕便离开了家里。
外面阳光很好，合着徐徐凉风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但夏芙心中的阴霾仍然挥之不去。
一早无处可去，夏芙只好直奔市场去找母亲。
到了市场，刚好碰上母亲拉了一车货正往摊位上摆放，夏芙与母亲打了声招呼便上前帮忙，母亲一边卸着一箱箱的水果一边问道：
“吃饭了吗？”
夏芙摇了摇头，母亲没有再问，直到摆放好所有货物，母亲从电动车的座椅下拿出一个饭盒递给夏芙：
“吃吧，还是热乎的。”
夏芙接过饭盒却放到一边：
“我不想吃。不饿。”
母亲想了想，翻找出一张十元钱塞给夏芙：
“市场门口有卖鸡蛋饼的。”
夏芙将钱又塞回母亲跨在腰间的包里：
“哎呀我说了我不饿。”
“哦。不饿啊。”
母亲眨巴下眼睛，低头拉上了腰包的锁链。
夏芙没有说谎，自从感冒好了以后，她的胃口一直不好，今早更是一点食欲没有。
从母亲的口气中似乎并不知道她感冒发烧了，是大姐没告诉母亲还是母亲根本不在乎她？夏芙不得而知也没兴味去探究，记忆里，即使在家里生病了，也不见得母亲花过多少时间照顾她。
母亲扳过一个小马扎坐在摊前，卖力地询问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你买啥？”
早起买菜的人不在少数，但母亲的摊位比较靠里，等到人流经过摊前时，手里多数已拎着大袋小袋。
母亲不善言辞，招揽的话语又简短乏味，过往的行人几乎没有谁看过一眼母亲摊上的水果。
夏芙在摊后一言不发，但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出摊许久还没卖出一份，夏芙心里替母亲着急，母亲脸上却没有一分急色，不时地站起来翻转着摊上的水果，似乎要将它们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顾客。
终于，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棍停在母亲摊位面前，母亲赶忙递过来一个袋子，老太太颤巍巍拿起一个黄色的苹果前后翻看了半天，又拿手捏了捏，但最终摇了摇头又把苹果放了回去，接着又拿起另一个苹果，如此反复，摊上的苹果几乎被她捏了个遍，才挑了两个苹果装进袋子递给母亲，母亲并不恼，反倒乐呵呵地接过苹果去过秤，夏芙在母亲身边不满的嘀咕：
“苹果捏坏了还怎么卖？搁别人家早把她撵走了。”
母亲朝夏芙撇了下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夏芙便撅着嘴不再说话，只用眼睛鄙夷地看着老太太。
送走了老太太，夏芙终于忍不住数落起母亲：
“妈，你干嘛惯着那个老太太？”
母亲一边把翻乱的苹果一一摆好，一边说道：
“人老了，牙咬不动，她就是想挑几个面一些的苹果。”
“那捏坏了怎么办？”
“她那么大岁数，能有多大力气。”
母亲拿出一个苹果递到夏芙面前：
“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虽然说苹果并没有被捏坏，但表皮上还是留下了几个指甲印，如果被哪个矫情的顾客发现，那断然是不会要的。
以前假期里，夏芙时常陪母亲出摊，总会碰到几个难缠的顾客，买了水果，因为几个不打眼的伤口，拿回来二话不说就要退掉，母亲人老实通常会把钱退给人家，不过大姐在的话那就另说了，她不仅不退钱还很可能与顾客大吵一架，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如此一来还要倒贴人家医药费，还不如母亲那样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夏芙见母亲并不在意此时，便赌气不再说话。母亲却在一旁自顾说起来：
“这老太太挺好的，总往我这儿介绍人儿。她儿子逢年过节也总上咱这来买货，就算她捏坏几个也不打紧儿，多卖几份就回来了。”
听到母亲并不全然吃亏，夏芙心里多少气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