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碗端到燕鸿面前后,她对着燕鸿盈盈一拜便退下了。
听到离自己几米远的房门合上的声音后,燕鸿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稍微坐起身靠在床头,将视线移到被搁到自己旁边的药碗,才刚伸手还未碰到碗沿,她忽的睁大了双眼,极为痛苦地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一口黑血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吐了出来,即便燕鸿极力挽回,也只来得及在暗红色的血液阻隔在自己的下颚处,甚至依旧还有滴滴点点的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渗出,在身上纯白色的棉被上砸出了星星点点的黑红色花朵。
虽然之前便隐有猜测那条蛇妖的剧毒定不简单,燕鸿却也没想到自己在毒发的时候会这么猝不及防,从随身的空间锦囊中找出备用的解毒丸服下,燕鸿直接盘起腿开始调息。
然而当她想要运气调息的时候,才发现此时自己体内的灵气竟然稀薄的可怕,体内的元婴好像将自己封锁起来了一般,完全感受不到与其之间的联系,燕鸿只得大力地捂住自己正因抵抗剧毒而不断传来刺痛的心脏,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后悔了吧,救他们做什么,失去一切的滋味怎么样?你以为如今你一个废人,还会有人像从前那样对待你吗?不会啦哈哈哈哈哈...’
“滚。”
不知那蛇妖临死前做了什么,以至于燕鸿现在竟能在脑海中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此番行为多半是为了夺舍,燕鸿自然不会叫他轻易就扰乱了自己的神识,听了他的一番奚落后,只是低声呵斥。
‘人类就是这么自私,你以为他们叫你来收拾我只是因为每年叫女子过来送死吗?怎么可能!他们觊觎的是整个汶水,你知不知道没了我在,汶水中仰仗我照拂的水族将会死伤多少。你不是坚信人间正道吗?什么是正道,你比他们更虚伪。’
“不要混淆是非,从几百年前开始,汶镇的水难就是出于你手,汶水中没了你还会有别的妖修称霸,你做了错事,自然当罚。”
‘......呵。’
似乎是知道这次无缘扰乱燕鸿心神,蛇妖听了这些后再没出声,燕鸿也趁着这一阵清净的时机奋力将沉于自己筋脉骨血中的灵气一点点逼到手掌,尽数打入自己刚服下的解毒丸附近,以灵力助其发挥效用。
紧接着,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燕鸿终于将体内的剧毒控制得当,只是身上的几条重要筋脉变成了青黑色,与她白皙的皮肤相称极为明显。
见此情景,即便之前从没有过经历,燕鸿也清楚的很,这是蛇毒与自己的身体融合的原因,从此她会免疫大部分的毒素,却又身负剧毒,不可与旁人接触太过,万一不小心叫人沾染了自己的血便是在害人了。
面对此中情境,燕鸿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好在自己平日即便太过活泼,也没有和哪人真的太过亲近,如今流落外界更是不会有谁不顾一切前来寻找,她本就是孤独的。
短短几天的时光,燕鸿脸上的笑容便失了颜色,此时的她正盯着手中的锦囊发呆,这是师尊与父亲的心意,或许还有几位自小宠爱她的师伯们,之前还想着即便放走了白泽还有她可以守护山门,去不曾想过,到头来竟是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
她不怨找准时机死咬住她的错处不放的戊尹师伯,他与师尊和父亲他们不对付多年,要怨只怨自己还不够强大,只有强大之人才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就是异想天开,即便那想法是正确的。
“这世间,究竟孰是孰非、孰正孰邪?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小到大,燕鸿从未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有过动摇,在她的眼里,世间只有欺压者与被欺压者、正义之方与邪恶之方,可今日蛇妖却一语惊醒了她,她不忍汶镇受蛇妖的祸患所以除妖,可此举之后,于汶水中的各个妖修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虽然她与蛇妖说的那些话并无不对,可在蛇妖与自己说起这个之前,她却是从没有站在水族的立场思考过的,这是她的过失,是极为严重的过失。
如若曾经汶镇的水难不是因蛇妖而起,如若这蛇妖只是几十年前来此的一方大妖,试问她的选择还会是如此吗?
几天前一口接下这桩事情的燕鸿肯定会说,是。
若是真的如此,她便真的如蛇妖刚才所说的那般,置汶水中的整个水族于不顾,强硬为凡人出头,是为最大的欺凌者。
正与邪,虽是对立,却也是相生相克的,她之前太过注重为邪的结果而不是原因,又或者说,看到的只有表面的邪。
害了人,便是过错,却从未想过,这些被她视作弱者的人族,有时候反倒会做出比她眼中的妖邪更要残忍无比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那些个修习损人利己法子的邪异,可能也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像她之前那般一竿子打死确实有失偏颇。
可惜...时至今日,她才稍稍勘破这些道理。
抬手摸向自己另一只胳膊内侧的筋脉,只能探到自己体内灵力空乏,唯剩下几丝灵气附着在根骨之上。
燕鸿知道,这并不是蛇毒的缘故,是她太不珍惜自己的灵脉,再加上之前被戒鞭抽出的内伤还没好利索,当日在汶水的一战令元婴感到危及生命,依着修士的本能,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如今她没有门派的帮扶,想要将这层自我封印破开谈何容易?
更何况如今还身中剧毒,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