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看出宋宓越来越不自然,连忙将口谕传下来,然后告辞离开了。
将小顺子送出去,宋宓心中微动。
季珩派她出去安抚民心,还派了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前去镇压民乱。
允许骠骑将军带走的兵马是一万人。镇压个流民而已,一千兵马就足以让这些流民不再节外生枝,季珩却硬生生的派出来一万人,为的是什么?
这一份情,真的是太沉重了。
“翰林大人,廖府表小姐求见。”忽然有人快步来报:“廖小姐说了,见与不见,全凭大人决定。”
廖商陆?
这段时间基本没见过廖商陆,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如今听见她来拜见自己,宋宓有些惊讶,但是凭廖商陆的性子,既然决定放手,肯定不会再纠缠。
因而宋宓笑道:“快请廖小姐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翩然入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但是宋宓却是一眼就看出,廖商陆眼底的情绪不再如当初那么纯澈。
心无意识的疼了一疼,但是宋宓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因而刻意忽视廖商陆的变化,平静如常的将廖商陆请进去。
廖商陆在宋宓身前半丈的距离上站定,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忽然之间笑了:“你果然够风轻云淡。”
然后她上前迈了一步,郑重道:“我要离开京城了,听说你要去固州安抚流民,多保重,后会无期。”
“离开京城?”听见这话,宋宓惊讶:“你要去哪里?”
“回乡。”廖商陆垂眸,掩盖眼中的落寞,随即又抬头展颜一笑:“这一次回乡,我恐怕就要嫁做他人妇,愿你幸福。”
老套的桥段,按理说,宋宓此刻内心应该是毫无波动的,但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内疚和同情。
果然曾经廖商陆那些大胆的举动,对于她的未来,还是有影响的吗?
但是不是传闻廖老妇人最疼爱廖商陆吗?怎么舍得让这个后辈嫁到家乡?
廖商陆似乎是看出来宋宓在想什么,因而笑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宋宓有些激动:“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是嫁回去,可能一辈子就囿于后宅一方小天地。”
“没有为什么。”廖商陆轻笑:“不要这样以为,我会过的很幸福。好了,再见。”
被廖商陆莫名其妙这么一弄,宋宓说不出什么感受,多说无益,也只能默默祝她幸福。
因为固州之事迫在眉睫,因而口谕才下来不久,宋宓就回府收拾了行李,只等一万大军整顿完毕之后,一同前往固州。
与此同时的固州,还不知道朝堂已经派人来镇压安抚,而固州县衙外,聚满了前来要求开仓放粮的流民。
固州的暴雨依旧未停,这群流民竟然顶着暴雨在衙门口呐喊。
“我们辛辛苦苦的种了多少年的粮食,交了那么多粮食,一朝有难,我们只要回自己应得的粮食!”
“就是,没有我们,你们吃什么?如今我们有难,为什么不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呐喊示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门口拦截流民的衙役都有些力不从心。
而县衙的内门一直是紧紧的关着,固州知县和一群人在县衙之内,争执不休。
“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能随意解决的了!必须要打杀带头闹事的流民,以儆效尤!”
“你说的倒轻巧!有没有想过,如果杀了几个流民,所有的流民都暴动起来怎么办?”
“要我说,还不如开仓放粮,哪怕粮食少一些,至少给了这个流民一个盼头。”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的看着固州知县。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知县大人点头,同意开仓放粮,所有的问题都是迎刃而解。
感受到了这个人的目光,固州知县神色黯淡。
开仓放粮,这群人以为他不想吗?但是哪里来的粮食?固州粮仓里的粮食,早在一年之前,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商人高价收购了去。
他也是利欲熏心,以为固州平安无事,谁知道这粮食才卖出去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乱子呢!
挥手挥退了这些人,固州知县表示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很苦恼吗?”与外面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冷清的县衙之内,忽然传来一声男声。
“谁!”固州知县连忙起来,环视空荡荡的周围,神色戒备。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朝廷就要派人来固州,如果你不解决这件事,轻则丢官,重则株连九族!”
那人幽幽的声音泛着寒意,啧啧道:“如此想来,真是可惜”
固州知县显然不知道朝廷已经派人之事,神色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强装镇定道:“天气导致流民作乱,本官已经尽心尽力了,本官无过!”
“是吗?”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那么粮仓内,固州近十年上收的粮食都哪里去了呢?知县大人能解释吗?”
“你!”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这个被自己隐瞒的死死的秘密,固州知县彻底慌了:“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办?等死?”那人不见踪迹,但是声音却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听见“等死”两个字,固州知县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见固州知县心如死灰的模样,那人似乎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