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笼罩的淮水平原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大战之后精疲力竭的东夷战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火堆旁,呼噜声此起彼伏,连平日最喜欢的围火狂欢也顾不得了。
除了极少数担任警戒的兵丁外,其他人都陷入了梦乡,这当然一方面说明白天作战确实辛苦,而另一方面也确实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行军、作战、突破,队伍已经呈现出了疲态,按照正常情况,此时应该好好休整几日。
稍稍偏远大队伍的一处山洞里,围坐的众人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一边大碗喝着酒,一边面红耳赤地争吵个不休。
“为何要避其锋芒,依我看,咱就应该堂堂正正的直接攻打过况来看,朝歌军队不足一惧”,一位满脸横肉的汉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别忘了,过去几十年,我们和朝歌大军拼杀的过程可不是只有我们赢”,另一位下巴有着短胡须的中年人面带讥诮地紧接着说道。
“那是以前,咱们吃也吃不饱,武器又差,可不是这次!”,满脸横肉的汉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嚷嚷道。
说着,表情一变却是一转脸朝坐在远处的一人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其实还是要感谢我们的姬大军师啊,不光帮我们解决了行军口粮问题,在设计弓箭上也是很有一手”
听他说着感谢的话,但醉眼乜斜的样子也脸上的表情自然看得出来,他对说话的对象并没有多少恭敬或感谢之意。
默认静坐的姬发面无表情,听到对自己说话仍是一言不发,在他心中自是不需要这些人的感谢,就连参加这样的讨论都兴致缺缺,但是他不得不来。
在这个时候,自然不适合喊出“竖子不足与谋的”清高口号,然后拂袖一走了之,那样逼格是有了,但是没什么鸟用。
只有极少数人会在一连串的胜利之后仍然保持清醒的头脑,认识到当前能够获取胜利的原因不全是因为自身,还有对手并未全然引起重视的原因。
然而又有几人意识到呢?
对着他叫嚣的这家伙是仲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既然他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在仲丑心中也是如此。
然而这种想法很危险!
要想顺利达成自己的目标,必须想办法阻止或扭转这个局面。
在一阵难言的尴尬沉默之后,姬发随手从旁边扔了一截木头到火堆里,溅起星星火花,然后抬起头缓缓说道:
“武器不是万能的,我们能设计出更先进的弓箭,朝歌未必就不能设计出更厉害的其它武器,即使在我们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不能硬碰硬,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就应该避免,朝歌一直派出来的往往是其它各个方国组成的炮灰队伍,商国大军很少参与,要想赢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把这一点考虑进去,否则将来会吃大亏”
端坐正中的仲丑闻听姬发此言,眉头微皱,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然后重归淡漠,只是手底下缓缓转动着端酒的粗碗,似是在思索什么。
而仲丑身后一位脸上有道恐怖疤痕的汉子却不以为然地大声叽笑道:“那又怎么样,姬军师不是怕了吧,即便是商国大军来又如何,还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还真当他们有三头六臂不成,照我看,来一个也是杀,来两个也是杀,总归是都要战,还需要讲究什么策略”
其实不怪这些人把战争想得这么简单,原始社会么,就是这么你砍我一下我砍你一下,赢了是你力气大,输了是我能力弱,没那么多敌来我飞、敌疲我打的花花肠子,真正的战略战术那是后来的事儿,目前为止,就是堂堂正正的武力较量。
所以,一开始姬发兵贵神速的意见没引起什么反对意见,因为本来大家就是急吼吼想打到朝歌,然而这会儿当姬发提出休整之后改变战术的做法,立刻便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只有极少数老成持重的将领对此有所保留,但支持的也不是十分坚决。
经过大半夜的争论,仲丑最终拍板:
“休整两日,但原定计划不变,我们仍然继续向前迅速推进!”
姬发深感无奈,哪怕是他说的再天花乱坠,这毕竟不是他自己带的队伍啊!
何况,不知道怎么回事,仲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即使有那么一丝赞同的想法,也在这点莫名其妙的反感中给抹掉了。
然而,所有人包括姬发都没料到的是,淮水平原这场血战,居然会成为整个战争的一个转折点。
……
朝歌城自淮水平原大败后,终于对这次东夷族人的强势入侵有了清醒的认识
经过多次的试探*锋以及有目的的援军大战之后,朝歌终于发现此次进犯朝歌的东夷族人不光是身体力量、武器装备甚至士气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东夷族人来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朝歌和东夷族人有过无数年的交战经验,知道他们喜欢怎么战斗,喜欢用哪些武器,年年如是,从不例外。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相比以往,这次很明显看得出来,东夷人平时没有饱受什么饥饿之苦,个个长得身强力壮、满面红光,武器装备也不是清一色的石头锄斧之类的,而是换成了更具杀伤力的弓箭。
队伍作战的目标和方式也都非常明确,绝对不多做纠缠以免陷入包围,而是以运行战为主,拉开和对手的距离,然后尽可能最大化的发挥弓箭的优势。
东夷族人本身善射,这样一方面毫无准备,而另一方面有备而来,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