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昏暗,只有阅读灯亮着,他转过头来,低头看了手机上满屏的消息,烦躁地皱起眉。
他敲了敲屏幕,拨过去一个电话,手机紧贴着耳朵,“张叔,麻烦你和我爸说一声,今晚我不陪他了。”
“对,我这边有点急事。”
他忍着耐心敷衍着,草草挂了电话。
舒纾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只觉得腿发酸,脚也麻的没有知觉。她抽了抽鼻子,胡乱用羽绒服的袖子擦了擦脸,试图站起来,却没有施力的重心。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手,她眨了眨眼睛,费力地仰起头看,他穿着正规的灰色西装,剪裁的十分合身,显得比例逆天,身高腿长,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可偏偏一双眼睛又溢满温柔的情绪。
他挡住月亮,遮住光亮,可那张脸舒纾怎么也不会看错。
她伸手,触碰到温热宽大的掌心,顺势被他拉起。
“怎么又是你啊陈潮又。”她鼻子翁翁的,哭过的嗓子有点沙哑,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软糯。
舒纾起身后,就放开手,却被陈潮又握住。他低下头,垂眸看着面前女孩的手腕,又白又细,肤若凝脂,一道红肿就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舒纾想赶紧抽回,他捏着手腕用了点力气,她痛得惊呼。
“喊什么?”陈潮又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疼啊!”她又气又恼。
陈潮又看她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眼睫毛都是湿漉漉的,本想逗她两句,但话到嘴边也咽下了。
“上车,我送你回家。”
他径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又抵着车沿。
舒纾也不扭捏,打量了一下车,就坐了进去。“你那辆骚包的跑车呢?”
“那是我朋友的车。”
他直接无视掉她话里讽刺的意味。
“今天和我爸过来这儿谈个项目。”陈潮又扣好安全带,一只手搭着车窗,转过头,一双眼睛里情绪暗涌,“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手又弄这样。”
舒纾转过视线,整个头躺在靠背上,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语气漫不经心,“没什么。”
“你累不累。”陈潮又眼睛看着前方,“什么都一个人瞒着。”
她听着,手指紧紧抓住羽绒服的下摆,蓬松的面料在她手心里揉作一团,抿着嘴巴,良久才开口,声音钝钝的。
“你不懂陈潮又,你不会懂的。”
陈潮又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又转身从车后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旁边的女孩后立刻收回手,眼神没有流连,“擦擦,跟个花猫似的。”
他眼底隐忍着情绪,手指一直有规律地敲着方向盘,犹豫了半晌,最后缓缓开口,“舒纾,不管别人如何,我希望你能开心。”
舒纾手里的动作顿住,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又在翻滚,直冲鼻腔,她强忍着,转过头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开车吧。”
卡宴高速地跑在公路上,夜晚的郊区人和车都少,一路畅通无阻。陈潮又好像按了什么按钮,黑人歌手浅吟低唱的蓝调从音响里如水一样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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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舒纾回家后,陈潮又猛踩油门,速度直飙一百二十迈。他像梦游一般,又觉得头脑清醒得很,一路闯了两个红灯。
倒车,入库,他动作娴熟一气呵成。拉下手刹后,却整个人倒在靠背上,面无表情,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耗完了。
这次他来w市就是为了这个项目,但是谈了一半,他就跑了。他知道不管怎么闹,原则底线不能碰,谈生意该有的理性不能丢。但,他真的是无意就看到她在那里哭,把自己抱成一团,像个受伤的小刺猬。
她短发垂下来,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侧脸,哭得让他心疼。
他从来没看过她哭。
陈潮又承认,一开始他仅仅是闲的发慌想逗逗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正经的有点严肃了,还挺好玩的。后来他调查她,看她面对责难挑衅总是百般隐忍,觉得这个人性子真是深沉。
他见过她认真写题的样子,得第一名开心的样子,发着烧脸色红彤彤的样子,受到委屈又隐忍不发的样子,愤怒时一脸平静的样子,倔强又坚持的样子。
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她默默蹲在地上哭,伤心难过的像是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一双澄澈的双眼被泪水洗得更加亮晶晶的,看的他整颗心都快化了。
真是自己玩火,栽进去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舒纾了,这个发现比爸妈吵架,生病流血更让他难受。
陈潮又闭上眼睛,烦躁地捏捏眉间,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晚自习,窗外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教室里灯光明亮如白昼。学校绿化很好,有很多小树林,夜晚各种奇形怪状、大大小小的飞虫都会寻觅光源,很多都飞进教室。
很多女生都很怕上晚自习,甚至还有人带着帽子和口罩上课。
那天晚上,好像有几只很大的甲虫飞进来,拍打翅膀的声音很嘈杂,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听得清清楚楚,有几个女生窸窸窣窣地靠在一起,很害怕的样子。
是一个女生高分贝的尖叫声打破了平衡,有个虫子掉在她的桌上,女生脸都吓白了,“怎……怎么办啊。”
周围的女孩赶紧后退,离开事发现场。
以那个女生为圆心,四周的女生围成一个圆,把她一个人孤立在里面。
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