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之气,逼人。
哪怕是传言中的闹鬼之地,恐怕也没有此处阴森。
此处不是别地,正是唐城的天牢。
死在天牢里的人不胜枚举,有的是被饿死,有的是被狱友打死,有的是经受不住明日午时的斩首所以选择自杀而死。
于是这里常年冰冷,简直没有体温。
就连住在牢狱中十年的孟卿衣也绝不愿意在唐城的天牢多坐半分。
守狱之人个个五大三粗,好似钟馗那般的模样,仿佛才可以震得住人。
可又有多少人不过是表面魁梧,实则内心也不住跌宕惧骇。
这里的人简直没有一个不会担心怨鬼回魂。
所以北风起,每个人的心尖都不禁一怔。
为了以防越狱,这天牢本就建得极为密闭,连通气的口子也只有些许,哪怕是全然打开,也灌不进太多的风,而忽如其来的一道北风,竟吹得两三个牢卫的衣袂飘动,顿时就有阴恻恻的感觉背脊一下子滑到了两股之中。
这一队巡视的人马有五个,被这凛风吹得脚步也不敢微动,面面相觑,彼此都可以望见对方的惊恐。
五个人都伸出手,一个接着一个掐住对方的腰口,仿佛大家牵连着可以壮胆一样。
随后有淡然白光朦朦胧胧从牢狱的一角幽幽地涨开。
正是北方口的角落。
正是风袭来的方向。
五个人都咬住了牙,其中有一个甚至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一个稍略胆大的牢卫想要去看看身后,可脖子毕竟僵了,只能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身后挪。
其余的人都低着头,都在小心翼翼地用眼角观察着这牢卫的神色。
四个人现在却都后起了悔。
就见那个人僵硬地把头转过去,然后瞬间扭回来,唇上立刻苍白得透明。
霍地,这个牢卫叫了起来;霍地,这人掐住别人腰的手已经松开;霍地,这人就同狮子扑兔一样冲了起来。
其余四人连头也不敢转,也撒腿跑了起来。
身后的北角终究有什么,这些人管都不会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风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微微的亮光也再次变得黑暗。
天牢里寂静得像是被埋在土里的棺材。事实上,这个天牢有一半的确是建在土里的。
“嗒、嗒”,开始有声音在死寂一样的天牢里漫开。
“嗒、嗒”,一下子将里面的囚犯的注意侧耳引来。
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带着风从每一处监牢的钢柱前穿过。
冤枉入狱的犯人缩在墙角,离那袭来的无以分辨的东西越远越好;穷凶极恶的死囚才会趴在钢柱上伸出手想去抓住一些什么。
可毕竟什么也容不得这些囚犯抓到。
“嗒、嗒”声消失了,黑暗还是黑暗,只不过又重归于死寂。
直到天牢的最深处。
最深处的空气当然有些稀薄,却够,足够。
因为最深处只关押一个人,一个人绝不会把这四四方方、小小空间里的空气全部吸透。
然而点了火折子就不同。
火光也稍略暗淡。
火光照在被关押的人的脸上。
突然有个声音在唤。
“关独往。”
被关押的人稍略抬头,笑道。
“寇文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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