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只得在兜里四下翻找,还是没找出半毛钱来,那堂倌也着急地瞅着她,道:“小姐没带钱么?这小的可做不了主啊。”
她下意识地朝自己颈子摸去,突然触到一个细细滑滑的东西,是那颗挂在银链子上的琉璃坠,她的“素月晴风”,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纪念。难道这真的是天意?老天要让她与过去彻底地做个了断?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条银链子解下来,递与那堂倌:“我先把这个押在这儿,你看行么?”
堂倌掂了掂,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给我们掌柜的看看。”
她又问:“能不能劳驾你准备一缸洗澡水来?”
堂倌抓了抓脑袋,为难道:“小姐,都这个点了,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明天一早我再给您预备?”
她轻声叹了口气:“算了吧。”
那堂倌便退出去,她突然又道:“烦你告诉掌柜的,请一定帮我留着这条链子,我会很快过来赎的。”
后来她躺在陌生的硬床上,听着冷风吹得糊窗纸呼呼作响,心脏不知怎的也随之砰砰跳个不停,越想着可以赶快睡去,偏偏就无法成眠。
冬日里天亮得总是很晚,终于还是亮了,她感到头部似要胀开般的疼,还是强撑着起床来,简单梳洗打理了一下,便结帐从旅店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慢慢地朝前走着,忽一抬头,却见前面不远处灯柱下面,青苹正在定定站着,冷冰冰地看着她。
素弦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青苹突然跑过来将她扶住,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大少爷所言果然不虚,你这不是还没死么,倒连累我大半夜的担心。”
素弦却突然觉得心里注入了一股暖流,苦笑了一下,道:“青苹,谢谢你出来找我。”
青苹板着脸,从包袱里取了毛绒围脖塞给她:“才不是我要出来找你,你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大少爷怕你若是真的死了,他不好向霍家交代,特地叫我把周边的旅馆转了个遍。”便拉起她的手,青苹的力气很大,如是在拖着她走。
素弦望了望远处迷蒙的天色,突然道:“还是回霍家吧。”
青苹道:“回霍家?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叫人看见,你怎么解释?”
素弦道:“不妨事,你帮我整理一下头发,我直接回房去,裔凡不在,他们也看不出什么。”
青苹微一寻思,道:“好吧。反正你回那边去,大少爷也能放心了。”
素弦忽然间觉得她面上冷淡,心底却还是同情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微笑着对她道:“麻烦你了,青苹。”
青苹一愣,白了她一眼道:“少来这套。我可告诉你,昨天你茶里的mí_yào,可是我亲手下的。”
素弦倒也不惊讶,只怅然“哦”了一声。
青苹看着她这凄凉的落魄样子,心里亦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认了吧。大少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把身子给了他,不吃亏。”见她茫然若失地径自向前走了,便跟上去,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铁石心肠。若不是我少放了些药量,你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糊涂呢。”
她没再言语,不久有一辆黄包车经过,便租了车回宝石巷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