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的一箭,利鸢的身体猛然的停顿了一下,这一刻,就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他试图继续往前冲,却双腿软倒在地,眼前一片灰蒙蒙的阴影,他知道自己胸口中箭了,而且还是致命的伤势,生命从躯干中开始流失,他躺在山坡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那冷淡的阳光,心中却没有了遗憾。
他累了,从军的人在军营中感觉不到,可真当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疲倦。
庞爰在后面看到利鸢倒下的那一刻,攥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痛惜道;“利鸢!”
他应该知道,如果利鸢不替代他去带兵冲杀的话,那个倒地的人很可能是他,而不会是利鸢。庞爰原以为,自己在战场搏杀了几十年,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可当利鸢如同破布一般悄无声息的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头还是痛的让他佝偻起来。
利鸢,一个不起眼的中级军官,在赵国边军之中有很多。旅帅而已,几万人的军队,少说也有上百人。而利鸢更是平平无奇之辈,既没有邯郸的大人物赏识,也没有能够在战场上一战而定的勇猛。利鸢是个寻常的属下,他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会想到军中有这么一个人。可见,利鸢多么不被他赏识的倒霉蛋,却在生死之间,愿意跳出来替他去死。这一刻,他似乎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那时候他应该刚刚从军,满脑子就是建功立业,同时也认为每一个人的生死都很重要。睡在一个军营之中,甚至一个营房之内的都是袍泽,是兄弟,他们都很重要。
可是随着一次次战斗的结束,一个个袍泽的战死,他的心也似乎冷漠了,不再有悲伤,反而会在每人的时候发泄似的怒骂一句:“死鬼!”然后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经历多了,就算是生死离别,人也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麻木不仁。
庞爰心中感慨:“或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战,我不应该给自己留下遗憾。”
想到这些,庞爰对身后的禁卫大吼道:“竖帅旗,我为锋矢,不死不休!”
“大将军,帅旗一旦竖起,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亲卫说什么也不敢这么做,要是在山谷里相对平缓的区域,部下不会反对。因为帅旗在一定程度上,表现的不是主帅的命令,而是一种态度,战争在继续,所有人都在军法的控制之下。同时帅旗还有一个作用,聚集士卒。
可是如今的庞爰在半山坡,对面居高临下的就是卫军。
一旦帅旗竖起来之后,赵军自然会朝着帅旗的方向赶来,投入到战斗之中。但同时,庞爰面临的压力就大了。卫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赵军在眼皮子底下聚兵,必然会猛攻。一旦有闪失,赵军自然士气受阻,这股气一旦泄去,全军四万将士恐怕都幸免于难。
“遵军令,竖起帅旗,聚兵猛攻,胜负就在千钧一发之间,还愣着干什么?”
亲兵无奈,用长戈绑住了帅旗之后,升了起来,黑色大纛上正面是硕大的赵字,后面是庞字,这是赵国边军主将的帅旗。
在帅旗被竖起来的那一刻,周围的赵军都看到了,纷纷赶来。
一时间赵军军威大振。
反观仲叔牙看着黑压压的人,漫山遍野的冲向他的山头,猛然一哆嗦。这要是被赵军冲上来了,还有他的命吗?
“仲叔牙,你个废物,你是干什么吃的?”
“带着你的人,步卒在前,弓兵在后,给我将赵人的反扑给压下去!”
就在这时候,在后方掠阵的苟变带着手中本部最后的一千士卒赶来,他也不准备站在后头指挥,手中一柄长槊,金盔银甲,腥红的大氅被他扯掉之后,一跃从高出跳下,身后的士卒前仆后继的跟了上。中刷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也跟着冲了上去。
在离开战场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边子白和公孙鞅对坐而弈,似乎置身于战场之外,没有被战斗影响到的释然。
边子白正在专心下棋。
可公孙鞅却坐立不安,棋盘上的棋子被他东一摊西一摊,胡乱堆砌着,显然他的心境乱了。
“将主,你就不准备去看看吗?”
边子白手中捻着一枚白子,犹豫不定的放在耳畔附近,不悦道:“别打岔,我要屠大龙了!你小子输定了。”
公孙鞅装出一副莫不关心的释然,可是内心告诉他,这完全是假的。可是边子白,你可是主将啊!你难道也不关心一下吗?
上军两万弟兄正在厮杀啊!
边子白抬眼看来一眼公孙鞅,笑道:“某既然将指挥权交给了苟变,就不会出现在战场上让他分心。至于他的能力……”边子白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肯定道:“至少应该在战场指挥上,肯定比我要好。”
听到这话,公孙鞅都觉得边子白太过推脱,什么叫苟变的指挥作战能力比边子白要好?这话就算是苟变也不会相信。而公孙鞅更是笃定道:“子白,你这是推卸,是放纵,是对士卒们的冷漠。你要知道,上军弟兄们都将你作为崇拜的将主,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你要是在战场上,肯定要比苟变来的强。”
“万一赵军反扑,总不至于让我去穿着盔甲提着剑,去和赵军搏杀来提振士气吧?再说了,公孙兄,如果我这个将主都在前线,你这个军法司马恐怕也只能拿着剑厮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