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小娘子秀眉一蹙,歪着脑袋看去,却见那人白衣蹁跹,手中拿着一卷江南志,面如白玉透红,似有尴尬之色。当即抿嘴一笑。
“却原来是你?本道听长四郎如梅似玉,却不过好一个梁上君子。”
“家临江州重山,来去汉水侧畔,同是长安故人,自小不曾相识。”
长禹拱手,随即将这本书双手奉上。
小娘子皓腕凝脂,素手纤纤接过。
“你为何在此?”
惊鸿怒目凝眉。这长四郎面上虽是正经,这是这话语却是说明他与她今日才相识,相逢甚晚的意思,巧妙回击自己的梁上君子的称呼。又戏弄自己本为长安人,虽来江州,生于江州,江州不是故土,倒忘了祖地。
“我--”长禹正准备解释,惊鸿却夂鋈淮来的脚步声,想到祖父向来最重视书房重地,自己也是得了允许才能来此,但是倘若见到长禹,怕又是会连累这长四郎的声誉。
也罢,就当做报恩罢了。
惊鸿莲步轻移,将怀中江南志抵在两人中间,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唇。两人挤在书架靠墙的狭窄地方,又用了另一只手嘘了一声。
乍见小娘子此番做派,长禹心中一时好笑,一时又觉得无奈。只心如擂鼓。
长禹屏住气息,见惊鸿一双剪瞳正透过层层梨花木书架书籍之间的缝隙打量此时情景。
紫檀香袅袅婀娜生出一缕缕的青烟,青玉案上房梁上悬挂了四个大字的招牌。
“明镜高悬。”
一青衣人影跟着一白袍老者走了进来。
“父亲召唤儿子前来,是有何事?”
南先生却笑着指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画问道。
“吾儿以为此画如何?”
南来恭敬地说道:“全图用墨淡雅,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墨色浓淡干湿并用,极富于变化,父亲的画技的确是越来越高超了。”
南先生笑道:“你这孩子虽然几分纯孝,只是不免有些沾染世尘。你可知天家欲下江南之事?”
“回父亲,年前我曾得知此事,只是天家似有意与南家结亲。”
南来向来都是温和如玉,八面玲珑,面向自己的父亲,说话却是十分干脆利落。
长禹一时有些尴尬,这本是南门秘事,又关乎天家。他不该听之。惊鸿也觉得不对,只是此时二人在此着实不巧。
南来本为皇上,领江南织造,少有面圣机会,年前朝会,先闻圣上褒扬南家,后又被圣上召见,屏退众人。开口自称与南先生兄弟情深,又问及南园现况,表达对父亲的思念之意,又说皇太孙生得极为俊美,又说南家嫡长孙女十分优异。
“若是颂儿嫁入皇族,我们南家自然要为她谋划。”南来听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也觉得舒心不已,往日里只觉得父亲器重长兄嫡孙,又偏爱三弟惊鸿,今日看来,果真自己的女儿才是嫡长孙女。最是尊荣。
长禹心知不好,惊鸿却瞧见那扇窗户开着,挑眉抓了他的手掌,在他手上写了一个飞字。
长禹抬眸也见那开了的空窗,点了点头,竟抱着惊鸿轻盈飞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