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睡得恍惚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哭声,哭声时高时低,时粗时细,有时悲凄如诉,有时怨气滔天,还有时诱人心智,简直雌雄莫辨,鬼哭狼嚎!惨烈的哭声过后,接着又是一阵低喃呓语,呜呜咽咽的听不太清,只知道声音近在耳边却辨不清方向,声音虽低却长久不绝,如此往复,让人烦躁得很。他在睡梦中渐渐清醒过来,原以为不过是睡中幻觉,这一醒才发现,原来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这里怎么会有夜鬼出现?就算附近有邪灵怨怪,也不该闯进上官家啊。外面的护山结界可不是摆设!
他颇为不悦的揉了揉眉心,暗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敢扰他清梦。起身走到窗前,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窗棂就突然停住了。
这声音……他似乎听到过,好像曾经还很熟悉,不过可能是经历的时间太久了,他实在记不清了。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顺着声音寻去,一路左拐右绕,走了差不多一炷香才穿过居院走到了*。然而当他正准备踏过*门槛时,不远处的屋檐上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罹烬当即收回脚步,隐了身形,他隔着墙壁听到了有人落地的声音。心中不禁暗叹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偷偷潜入上官家。
他微倾着身子,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有胆色。可他才刚探出头就愣住了。
这一身青衣,腰间轻鸾,不是叶迢华还能是谁!
上官家*有宵禁,夜幕一到就不准再随意出入,这是老规矩了。其原因是*里大多和家族里位高又有意隐退的长者的住所,另外,上官家的祠堂也在这里,所以此地要保持绝对的清静,平日里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可叶迢华为什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偷偷到这里来?她是一家之主,怎么会罔顾家规,明知故犯?再说,就算她真想来也没必要大半夜偷偷来啊,这里难道还有人敢拦她不成?
罹烬隐了气息,跟在她身后,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去哪。
罹烬跟在她身后穿和一间水榭,借着夜色的掩护跟踪的毫无压力。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叶迢华就停在了一扇朱门前。
然而当他看到那扇朱门后,他却止步不前了。他盯着那扇朱门,眼里的神色和白日看着那满园棠花的眼神一样。
不!不一样!似乎比白日……多了些悲怒!他的手在身侧渐渐握成拳,骨节咔咔作响,泛着杀意的眼睛微微泛红,此时哪怕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尽力压制自己。
就在他盯着朱门出神的时候,一声“吱呀”声响起,惊醒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叶迢华已经推门进去了。
罹烬垂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进去了。
屋内没有掌灯,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几缕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射进来,有几分幽诡的感觉。罹烬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周,这里的陈设很简单,正前方有一张宽大的案台,两边是摆满各种长剑的兵器架,上面的兵器每件都泛着幽冷的光,即便静静的躺在架子上,也能让人清楚的感到汹涌的杀意,尤其在这样幽暗的夜里,它们更像久未进食的嗜血怪兽,用凌厉的冷光和躁动的杀意显示他们蠢蠢欲动的渴望。
罹烬却根本不在意身边的阴森寒意,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台上。
然而案台上摆放的,是满满当当的牌位!
这是上官家的祠堂。
上面是历代家主的牌位,两旁的兵器应该也是他们生前所用的佩剑。能做到家主的位置,手上绝不会干净,想必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手上都有不少人命,所以他们的佩剑就算已随他们封鞘多年,其中的怨力也还是如此强大。
罹烬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似乎是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或者更像是害怕看着它们的感觉,他只盯着它们看了两眼就立刻转身朝内间走去了。
一离开前堂,看不到那些牌位了,他的情绪就渐渐平稳了。他刚刚在门前看到叶迢华转进了内间,所以他也追了进来,可他才刚进来就原地僵住了,讶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叶迢华靠坐在墙角里,一条腿伸开,一条腿弓起,左手将轻鸾横放在腿上,右手拿着一坛酒。她的眼神空洞无焦,像是毫无意识的傀儡一样,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情感和温度。可明明就是这样没有情绪的眼神,却又无端流露出一丝哀伤的感觉,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在伤心,也不知这是错觉还是真的。
她似乎有了些醉意,双颊微微有些绯红,眼睛轻眨迷离之间分不清是醉困还是清醒时的失意。她一边昂首喝着酒,左手一边轻抚着轻鸾,越抚摸就握的越紧,最后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说出去恐怕没一个人会信,向来不可一世,狂妄不羁的叶迢华居然也会有如此落寞颓唐的样子。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一幕,还不足以使罹烬如此惊讶。令他吃惊的,是叶迢华身边那个陷下去的大洞―被撬开的地板下面,是一个足足有几间屋子大的酒窖,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酒坛。
她居然在祠堂里偷偷开了个酒窖!
这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堂堂一家之主,居然在自己家的祠堂里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