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在自己的解释中露出了略带绝望的眼神，成大人在心中偷偷的叹了口气，有些责怪自己这些年对儿子的保护有些过头，作为堂堂尚书家的长公子却连这样冲击都接受不了，于是他原本有些激动的语速也缓了下来，语气也平和了一些，但还是继续说道：“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纵横捭阖，去当一个名留青史的名臣，可没办法，你爹我当年既没有像那些世家大族有那么深厚的底蕴，可进可退，有那么多可以引以为援的助力，也不像那些正儿八经靠科举上位的清流官，可以靠着在士林里的名声和在朝堂上博得的不畏强权的名头来保住自己的脑袋……”
“可是爹也想要有权，想要振兴咱们成家，爹再也不想去过那种处处低人一等的日子了，所以爹只能选择这条路啊。”
“汇文呐，咱们爷俩要走的路其实早已经被定死了，我们是孤臣！是陛下故意抬起来的靶子！只有老老实实的去做陛下手里那一把刀，去和朝堂上那些世家子和清流官们拼个你死我活，用这个去向陛下换一个前程，才是你我注定要走的路！！”
“这才是我成家的好儿子！”
见儿子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自己想要看见的火焰，不再是那一片让人难受的死寂后，成大人终于放下了自己高高悬起的心，决定最后给他打上一针强心剂：“你也不要死板着一张脸，看的扫兴！大丈夫在世即使生不当五鼎食，败了，也要去搏一搏那五鼎烹的机会！我成家虽然如今有进无退，但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如今之计只有手上牢牢握住那些让陛下离不开我们的东西，拉长你我父子在朝堂上的时间，在外结交前途远大之人，在内多立族学，广播恩惠于人，行缓集之事，做长远打算。”
“眼下短时间内就靠着陛下的器重来扩大我们成家的势力，去扩大对那些寒门士子和底层吏员的影响力，这样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成家也可以像王家，陆家那样号称世家大族，后来的子孙不用象你爹我现在这样如履薄冰，身不由己，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等到这样了之后，爹一直以来的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
“爹！您，我……”
在听完父亲的一番话后，原本紧绷身体的成汇文缓缓的放松了自己的紧张肌肉，抬手抹去了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挂上的眼泪，双膝一曲跪在了自己父亲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这孩子……”
看着自己最予以厚望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的样子，成大人的内心也满是酸楚，晃了晃头，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站起身子走到书房门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还是将最后要说的话僵硬的说出了口：“汇文呐，等爹这次回来，你就去工部挂个职吧，从小吏做起吧，爹知道你想去考科举，当一个好官，但是，现如今的局势，陛下是不会看着我们成家倒向清流官那边的，你中举之时，就是我成家家破人亡之日，为我成家计，为后世子孙计，你……再好好想想吧。”
话音刚落，成大人就逃跑也似的离开了书房，但也不忘回身关上书房的大门，看着被自己亲手斩断了努力道路后跪在地上默默无语的儿子随着渐渐关上的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茫然失神的背影，和身边不断收拢放开的手掌，让坚强了大半辈子的成大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流下了在里面徘徊了很久的眼泪。
在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筋骨般依靠在门上停了半晌，成大人的神情在渐渐恢复了以往坚定后，也终于迈开可自己的双腿，在四周下人低头不语的尴尬气氛中缓步走向大门，去做那些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有些时候，想要得到什么，终究是要先失去一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