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日子很快过去了。
人事变迁,风云变幻,人心不变,人心在变……
子衿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大声背诵诗经……
花亭下,秋先生和伍先生在跟杜若汇报近些年的成就:“我们在运货主道上夺下澄水壁,如今壁中有居民五千户,甲兵八千人;自建横山坞一座,此坞离我梁国最近,虽在山中,却是少有的富庶之地,有不少百姓投奔。目前坞中青壮年男丁一万余人,他们农忙种田,农闲练兵,既能自足,也储备兵源。”
秋先生道:“我们的店铺在北国扩大到十四家,生意和坞壁之间相互依存,相互扶助,形势很好。如果汪照的灵水堡能建成,那么京城与澄水壁之间就又搭起一座桥梁了。”
杜若赞道:“先生们殚精竭虑,杜若感激涕零!”
伍先生道:“公主不要这么说。您已有家,有夫有子,本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却为故国故土黎民苍生操碎了心,老臣们焉敢不尽心竭力!”
伍先生道:“熔皇子到东山见了几位老将军,他说:当地百姓深受陈国贵族的蹂躏,苦不堪言。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起事有上百次,皆以失败告终。如今,我们财源充实,可以考虑反击了。”
“好!”杜若激动地站起来,“秋先生,在我们的货物通道线路上多费费心,打点官府,使路途通畅。另外,一定要小心行事,我们所做的这些不能引起官府的注意。”
伍先生站起身:“公主放心,我们都考虑到了。没什么事了,属下就告辞了。”
子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伍先生,我要跟您去凫水,还要去骑马射箭,还要打拳练武。”
伍坚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子衿公子,等夏天,我一定带你去外边大河去凫水,保证你能在河里逮大鱼。”
“说话要算数!”子衿扭头指着秋先生道,“秋先生的狗刨太丑了,我不跟他学!”
大家哈哈大笑。
伍坚至蹲下身对子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秋先生是大学问人,你要好好跟他读书,好不好?”
子衿点点头,杜若道:“子衿,替我送送伍先生。”
伍先生忙道:“不敢不敢,多谢公子!”
子衿蹦蹦跳跳拉着伍先生和秋先生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远处,金摇拉着跳着脚蹦的子初,哄他说:“公子,你不能跟子衿玩儿,再闹你娘又要罚跪了,你忘了?”
“我为什么不能跟兄长玩?”子初问母亲。
慕容媛狠狠瞪着儿子:“跟你说了,不准叫兄长,你就不长记性!是他和他娘把我们的东西抢走了,你记住了?”
慕容媛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直起腰,对长孙迅道:“五年都过去了,我们就没办法他们?“
长孙迅道:“办法还是有的,但是……但是,自从父亲去世后,长兄做了家长,他里里外外把杜若护得很严实,我们不敢下手。再说……再说,子衿也是我们的侄子,我们……”
“你们吃了杜若的,拿了杜若的,当然不肯下手了!”慕容媛挖苦道,“这杜若是个机灵人,不仅把府上人打发得服服帖帖,连你们这些出了府的弟兄们都拉拢得这么听话。”
慕容媛斜睨一眼长孙迅:“迅哥儿,你跟捷哥儿也说一声:太子跟皇帝闹翻了,去了边城。如今我姐姐和外甥很得皇帝宠爱,将来怎样很难说。你们掂量一下,小恩小惠和荣华富贵哪个更重要!”
长孙迅为难道:“但是,兄长他……”
慕容媛道:“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长孙迅笑笑:“是,明白了。”
夜晚,慕容媛房中,长孙行在灯下擦拭宝剑。
慕容媛殷勤地献上一杯茶,长孙行头都没抬:“放下吧。”
慕容媛赌气放下茶盏,转身欲走,又停下来:“今天,我陪着婆婆在园子里转悠,看见秋先生和杜若带着子衿玩儿。凌秋寒可真是一个好先生,待子衿特别亲热,如同亲生一般。府里的人都这么夸,说夫君为长公子请了这么好一个启蒙先生。”
长孙行“啪”地放下宝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慕容媛怯生生道:“您是我的夫君,我才敢跟您说的。现在,府上议论纷纷,说……说,没有凌秋寒就没有杜若的命,凌秋寒和杜若……”
长孙行抓起宝剑,指着慕容媛道:“闭嘴!”转身出了屋门。
金摇抚着胸口道:“吓死人了,少夫人,大人会不会杀了杜若?”
慕容媛的脸上浮起阴冷的笑容:“今晚不会,将来会。”
长孙行憋着一口气走到故园门口,恰遇见杜若。
“我刚去看了看母亲,她这些天精神不大好,我不放心。”杜若说着看见他手中的宝剑,很奇怪,“你不是去那院了吗?怎么回来了?掂着这东西干嘛?”
长孙行急忙把剑交给箭羽,拥着杜若进去了。
长孙行关上房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阿若……我想让子衿到宗学堂读书,那里玩伴儿多,对孩子好。”
杜若沉吟半晌:“凌秋寒是南国大儒,名医之家,难道还教不了子衿?当初是你说北国无大儒,才拜的秋先生啊?”
她看着长孙行躲闪的眼睛,问道:“你不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直说吧!”
“阿若!”长孙行恳求道,“那些话我当然不信。我知道我的阿若是什么人,可是人言可畏,尤其是我们这样的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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