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幕幽深而平静,一轮明月玉盘一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照在土墙草屋的百姓家,也照在红墙绿瓦的皇宫内院,俯瞰着人间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冷眼旁观那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几多善良几多心机的繁忙人间。
萃曦宫内烛光高照,宫人们忙忙碌碌地安置拜月的供桌贡品。皇帝和后妃皇子们今晚要在这里拜月,老太后年老不大爱管事,自然是慕容娘娘的主祭。
皇帝已经有许多天未踏进萃曦宫了,因为他新得了几个异域美人,每日里花天酒地,沉湎其中。不过,慕容婵不但没有怨意,反而每天都要去乾象殿请安问候,还私下里对那些美女关照赏赐,让她们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好皇帝,让皇帝每日里开开心心的。慕容婵乐意宫中清静。
慕容婵的做法不仅皇帝觉得她贤良宽厚,就连皇妃宫侍们也感到这样的人很难得,堪称皇妃德才之典范。
没人知道慕容婵的想法,她总是平易近人又总是以身作则,所以皇宫上下没有不夸奖的,至于宫中出一些小状况,比如那一宫的妃子去世等,并没有人觉得会与她有什么关系,是那人命薄而已。
皇帝不知怎么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她。因此要在中秋之夜来陪陪她,以示奖赏,以表歉疚。
慕容妃并不感恩,她不稀罕,甚至讨厌皇帝的到来。一想到这个月圆之夜要面对那张她厌憎的嘴脸,便浑身不自在。她屏退所有的宫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
铜镜里映出一个盛装的女人,金钗生辉,步摇轻晃,芙蓉髻曼妙多姿,映衬出一张四十过五却风韵犹存的面容,只是,轻薄的脂粉再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这张脸再也不年轻了,可是他呢,他是不是永远活在意气风发的二十三岁?
时光流转,再回当年——
蓝天如海,碧草如茵。燕国行宫。
每年的六月,在燕国行宫附近的草滩上都要举行盛大的榴花会。燕皇要趁此机会汇集大小部落首领在此相聚,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形式,如赛马、抢山羊、对歌儿、比箭等,他们借助这些活动活跃和融洽气氛、商谈政事、联络感情、巩固势力。
最初榴花会只是他们群体内部的一种集会,随着燕国势力的逐渐强大,便有许多国家也派出使团和商人到此地来与燕国修好关系,进行商业贸易等,榴花会便成了形势浩大的大型集会,差不多成了周边国家的国际大会。
同时,这个集会还有另一个重要功用:联姻,国家与国家、国家与部落之间的联姻结盟。当然,高层统治者的联姻也是为政治服务的。
燕王有二十多个子女,他最喜爱的女儿婵公主今年十七岁,按照他们本族的习俗,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的父王要为她找一个最最英武天下无双的英俊男人,否则就委屈了这个最疼爱最尊贵的女儿。
可是这婵公主美丽聪慧,心性又太高,尽管有不少国家和部落首领都对她抛出红绣球,但是偏偏她没看中一个。
燕王妃问女儿:“草原上那么多展翅高飞的雄鹰,难道你一个都不中意?难不成,你想嫁一只没有锐利双爪的小家雀?”
女儿调皮地回答:“雄鹰展翅,凌空飞翔,他眼里只有土地和猎物,没有温柔和体贴。女儿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母亲耐心地劝她:“这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只是他们笼子里养的金丝雀。你怎么能指望他们专心专意爱你一个人呢?再说,女人老了,像鲜花枯萎,再爱你的男人都会转移心思,这世上一年四季,最不缺的是鲜花。你说的这男人,只怕没有。”
婵公主有些哀伤:“如果没有,女儿宁肯不嫁!”
燕王妃没办法,便把女儿的意思告诉燕王,燕王气哼哼地说:“今年她一定要嫁出去!”
燕王特意把宝贝女儿带到了榴花会上,十七岁的婵公主明丽照人地出现在行宫大殿上时,许多男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慕容婵厌恶地拂落满身贪婪的目光,到外边去散心。
大殿外,各部落首领的近侍及各国使节的助手们候在这里。他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物,各种古怪的发辫和头饰,弄得慕容婵眼前眼花缭乱。
她厌憎地别过脸,目光扫过一个身影:人群外安静地站着一个年轻人,他面容方正清俊,朗目若星,身形周正,乌发束在头顶,未着冠,一袭浅蓝色纯净长袍,在花鸟雀一般的人群中有说不出的清爽宜人!
侍女见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悄悄道:“公主,要不要去问问他?”
公主点点头,侍女走了,等回来时,满脸的笑意:“公主,他叫甄淮玉,二十一岁,是南朝小郑囯使节的文书,最重要的是他……不曾婚配。”
公主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甄淮玉!
没想到,紧接着,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二天,便是榴花会的正日子。行宫前的开阔草地上,搭起了锦篷,各国使节和部落首领齐聚一堂。不同的服饰、不同的装扮、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语言,人们各自找熟识的人寒暄谈话。
慕容婵坐在父亲身后,在人群中努力寻找,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清爽的身影,她有些失望……
大会快要开始的时候,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少女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绯红。
郑国使节走上前对燕王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