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曹操疾步大马金刀的坐到郭嘉对面,看都未看那张与郭嘉在出兵徐州前就递到他案台上的地图,“吕布就算打下了濮阳,但关键却是甄城,有元让为将,文若与仲德守之,兖州丢不了。”
“明公既然清楚,又何必如此着急呢?整装催马退回去便是,陶谦病重,也活不了几天了。”一边说着,郭嘉一边慢条斯理里的执起樽前陶壶,滚烫的沸茶倒入茶杯中立刻胧起氤氲的雾气,“明公,且喝杯茶,静静心。”
曹操望着递到自己眼前冒着热气的茶,剑眉轻挑,端起茶一饮而尽。
郭嘉漫不经心的表情因惊讶总算出现些许裂缝。
喝了一杯滚烫的茶曹操依旧神色自如,他捏着仍旧散着余热的茶杯,直到杯子出现了些许裂缝才收了力气。沉默半响,他才从袖中拿出一封帛书,递给郭嘉。
帛书的内容很简单,也很让人无语。先是对曹操的父亲曹嵩遇害表示痛惋,而后又道这罪本非陶谦,而是他手下之人贪图财物才动的手。如今此人已被陶谦正法,曹操纵使哀痛,仍应当以黎明百姓为重,立刻退兵,还徐州一片太平。
对此,郭嘉只想感慨,好在曹嵩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否则就这封信中颠倒黑白推卸责任的内容,曹操看了不仅不会退兵,反而会大怒之下又起了先前一次攻打徐州屠城的念头。
又或者,写这封信的人,不是为了解徐州之围,而就是为了激怒曹操?
那于他的好处又是——
答案似乎应当呼之欲出,郭嘉正要将帛书还给曹操,眼神下移却是看到了帛书的落款,顿时脸色大变。
“明公,杀了此人。”毫不犹豫的,郭嘉指着帛书上“刘备”二字,厉声道,其急切的样子完全不同往日的懒散。
曹操一愣,他虽然对这名叫“刘备”之人恼火,也想到了这封书信寄给他的目的。但这却也同时激起了他几分惜才之心,若是此人用得好,未尝不也是一助力。用不好,也不过是置之一笑就是了,对这般小人物,哪用得着起杀心。
又何以让郭嘉这般情绪激动?
曹操毕竟不是知晓大概历史走向的郭嘉。郭嘉见到曹操眼中的疑惑,也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平静了下情绪,解释道:“此人的目的便是徐州,此刻留下他,纵使陶谦身死,徐州也难以暗中由我们的人接管。”
“这徐州,暂时先留给陶谦。或者说——刘备。”
“明公?!”
“吕布有备而来,兖州响应之人颇多,就算我们早有准备,也只能避其锋芒,”一边说,曹操一边指着地图给郭嘉比划,“先解甄城之围,再以甄城为基,攻濮阳。若是濮阳不破,则转而破定陶,庸丘。再加上兖州内部整顿的时间,至少需要一年。”
“而一年之后——”
曹操话说到半截,郭嘉俯身前叹,当听到曹操接下来所言后,眉头微动。
“所以,明公之意是——”
曹操点头,与郭嘉会心一笑。
起身送曹操出了营帐,凛冽的寒风中,郭嘉将手并拢缩在袖子里,踱着步,刚好看到同样在外荀攸,就迎了上去。
“主公今天怎么回事?”
“嗯?”荀攸疑道,“主公和你说什么了,你这样说?”
于是,郭嘉就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荀攸一听,也是奇怪道:
“这些主公刚刚都和攸言过了,回师的军令都已经下达到各军了。”
“所以啊,”郭嘉耸耸肩,“这些事情明公和你既然已经商讨完了,到嘉这里来做什么?嘉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何意料之外之事,结果却仅说了这些。”
“或许,不是意外之事,而是意料之中却不愿相信之事。”
“……?”
“奉孝,攸一直都好奇,在你眼中,主公是何样的人?”
郭嘉眼眸微闪,半响后沉声答道:“平天下者,非主公外,无二人。”
“除此之外呢?”
“还应当有何?”
看着郭嘉眼中完全不似作假的疑惑,荀攸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奉孝,主公是明主,是霸主,但同样,亦是个人。”亦有喜怒哀乐,亦会,情绪用事。
这种事,熟知人心的郭嘉本当比荀攸更加清楚,但面对曹操,郭嘉却在一些方面迟钝的可以。
“不说这个了,甄城情况如何了?”
“嘉怎么知道。”
“得了吧。”荀攸轻瞟了眼郭嘉,道,“吕布军中,甄城城内,难道就没有d蛸卫的人?还传不来消息?”
“所以?”郭嘉道,“d蛸卫的任何事情,似乎嘉都不能外传吧。除非——你把刚才的话说完。”曹操,这么奇奇怪怪来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假公济私。”荀攸笑骂道。
“彼此彼此。”郭嘉轻笑,抬手递给荀攸张锦帛,“知道你担心你小叔。说实话,有时候,你们这对儿叔侄,嘉都不知道谁才是长辈。看上去是文若护着你,暗地里却是你在为他打点。”
“小叔为人正直,然而有些事情……”话说着,荀攸一目十行看完了锦帛上的内容,眉头尽舒,“若是此人前的确无忧。”
“自然,你以为就你一人担心文若不成?对了,主公究竟是为何——”
“张邈,陈宫。”
说完,荀攸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郭嘉一个人,在寒风中皱眉思索。许久许久,才又缓缓踱步回了营帐,看着案台之上已经凉透了的空空的茶杯,眸色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