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浑身滚烫，嘴里却在嚷嚷‘冷’，我和苏雪蕊，还有那个大哥哥都吓坏了。你当时真的是觉得冷吗？”
戚天璞的笑容瞬间消失，凝视着惨白的墙壁，说：“我当时看见了漫天大雪，我被困在雪地里，冷得要命，当时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特别真实的感觉。”
说着，戚天璞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当时的感觉不光真实，还十分可怕，似乎与死亡近在咫尺。
“大雪？是出现幻觉了吗？”莫清朗担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
“哪有那么夸张！因为发高烧产生幻觉应该很常见吧，不必大惊小怪。”
那时的戚天璞还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的幻觉，却不是最后一次。
此后的一个月，戚天璞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等一两个小时。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执着地这样做，只是她觉得至少给了自己一点希望，也许明天就可以见到奕荣，也许永远不会见到。
她也想过混进酒吧里，但是每每走到门口，她就胆怯了，她隐隐有些害怕，她既期待着见到奕荣，又害怕真的见到奕荣，她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因此，她只是蹲守在门口，等待着奕荣发现自己，会含着泪走过来保住自己。
那个大男孩见到戚天璞，偶尔会说上几句话，若是下班后见戚天璞还在，便会陪她聊会儿，一来二去，两人竟熟络起来。
男孩叫安一帆，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晚上来这里打工挣点零花钱。
戚天璞也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她说她叫戚天璞，石头的那个璞，她的妈妈刚把她生下便丢下了她，她的养父母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孩，她想见一见自己的妈妈，哪怕一眼，他们都说她妈妈很美，可是自己是女儿却从未见过。他们还说自己的眼睛很像妈妈的，她想看一眼。
一见到安一帆，她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着一些琐事，说着少女的心事，说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妈妈。
后来，安一帆的假期结束了，要回到学校继续上学，走之前他送给了戚天璞一块石头。
“这是我奶奶以前去寺庙求的石头，很灵，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其实石头有时候比玉要好，送给你，希望你能如愿见到你的妈妈。”
戚天璞看着手中的石头，心中一阵暖流，最温暖的关心总是来自陌生人。
“以后就别来这里了，昨天换班的时候我听说奕荣走了，这里太乱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少来，太危险了。”
“既然要走了，那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戚天璞的目光舒展开，里面似乎有一片辽阔的天空。
“什么？”
“奕荣一直都不愿见我，对吗？”
安一帆摸了摸戚天璞的头，她这么聪明自然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她明明知道是奕荣不肯相见，不肯相认，还固执地等过这个夏天。
“我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她没来见你，可能是因为不想，也可能是因为不能，这是两个概念，你明白吗？”
“我懂，所以我才一直等到了现在。我想她一定也需要时间来接受我，她可能也在犹豫什么，可是直至她离开都没有来见我一次。”
“我不了解她，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这是她的照片。”安一帆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给戚天璞看。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醉地低头歌唱，那一头大波浪卷发将她的脸遮得看不清楚，当仍然能够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很惊艳的女子，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很刺眼的美，让你不敢直视，不愿靠近，她是午夜的精灵，是地狱的妖孽，是飘荡无边原野上的幽灵。
“她应该很美吧。”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很特别，很惊艳，但是又让人不敢靠近。”
“我和她像吗？”
安一帆笑笑：“都像是很倔强的人。”
“你知道她接下来会去哪儿吗？”
安一帆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她从不同别人多讲一句话。”
看着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戚天璞握着手中的石头，在心中默默祝福，愿你能够像你的名字一样，一帆风顺，平安一生。
妈妈，我总有一天会见到你，等你亲口向我解释当年的种种。哪怕你不爱我，也不愿认我，但给我一个解释。
戚天璞最后看了一眼“月光码头”的牌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