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的双眼微微眯了眯,心里暗道:“贺若弼啊贺若弼,你爹临死之前锥舌戒子,一片苦心付之东流了。”
贺家都长了一条毒舌,贺若弼的父亲贺若敦就因为口出怨言,为北周晋王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杀。临死前,他曾嘱咐贺若弼说“我想要平定江南,然而现在看来已经不能实现了,你应该继承我的遗志。还有我是因为嚼舌根而遭致杀身之祸的,你不能不好好想想啊。“并用锥子把贺若弼的舌头刺出血,告诫他要慎言。
好了伤疤忘了痛,如今贺若再一次走上了他爹的老路,又开始不修口德,忘记了父亲的教诲。
贺若弼的话呛了文帝一嘴口水。
“咳咳----”,文帝用力咳嗦了两下之后说道:“今天叫爱卿过来主要是想调停一下你和越国公之间的关系,你一个朝廷重臣像泼妇一样在别人门前骂街,太有失体统了。”
“陛下,臣这也是被杨家逼的,昨日我儿被杨拓打得皮开肉绽,差点没死在宜春楼----”贺若弼争辩道。
“杨素,这事你怎么说?”文帝杨坚转头看着杨素问道。
“圣上明鉴,臣的孙子只有十多岁的年纪,只能算个总角小儿,还没到那个可以嫖娼狎妓的年纪------”杨素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贺大人,你儿子多大了?”文帝转头问道。
“---------”
文帝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贺若弼的儿子跟杨玄感差不多大,都能挡杨拓的爹了。如今却被一个总角小儿打了,当贺若弼不问是非曲直就带着家丁去人家门前说理,这事到哪里说理都很丢人啊。
贺若弼很光棍,对着杨素一拱手道:“越国公,今日之事对不住了----”
杨素道:“这事怪不得贺大人,想是中了别人的诡计,今日你敲门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查了一下杨拓的行踪,前日他即去了临潼太婆家,至今未归。”
有理且饶人,杨素的态度让文帝杨坚越发满意。
他做着和事佬道:“二位国公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才,大隋的中流砥柱,以后你们之间务必要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这话让杨素暗暗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不屑一顾:“都欺到我门前了,还让我跟他和睦相处,当我是泥捏的呢?”
贺若弼心里也不舒服,还在怀疑自己儿子是被杨拓打的,杨素这是在偏袒自己的孙子,他的眉头也是紧皱。
两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得点头应承,道:“谨遵圣上教诲----”
文帝点了点头:“看到你们和好如初,寡人甚感安慰,越国公进宫时间不短了,你先出宫去吧,宋国公留下来再陪寡人聊聊天。”
这话让杨素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他隐晦地看了贺若弼一眼,暗暗怀疑在文帝的内心深处还有贺若弼的一席之地。
杨素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笑着说道:“微臣告退-----”
杨素表现得进退得宜,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出皇宫,杨素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卫道:“你留在这里等着宋国公出来,注意观察他的表情,回来向我汇报。”
杨素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贺若弼的眼底闪过一丝得色。
时刻观察他表情的文帝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宋国公,你对越国公这人怎么看?”
贺若弼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越国公只是个猛将,不是谋将,有勇无谋不堪大用。”
这话让文帝杨坚微微顿了顿,又问道:“你曾跟韩擒虎共事多年,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听到这话贺若弼立刻把韩擒虎归结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他略微沉吟片刻说道:“韩擒虎是个斗将,不是领将,可以很好的执行命令,却没有做统帅全局的能力。”
贺若弼的意思,文帝听明白了,他是说韩擒虎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只能做兵不能做帅。
文帝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笑着问道:“那你对史万岁又是如何看的呢?”
“史万岁只是个骑将,不是大将------”贺若弼毫不客气地贬低着史万岁。
这话让文帝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那谁是大将呢?”文帝隐忍着问道。
“臣自以为在伐陈战役中诱敌在先,攻敌不备,调兵遣将无一瑕疵,堪当将帅之才----”贺若弼自荐道。
这话让文帝笑了:“不错,不错,宋国公对人对事很有见地。”
得到文帝的夸赞,贺若弼的心里更加得意了。
“陛下,以后但凡有事尽管找我老贺,朝廷内外没有我处理不了的事情-----”
贺若弼这话说得有点太大,让文帝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打发他道:“爱卿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越国公走了,你也跟着回去吧,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寡人这里报道。”
文帝的话说得很含蓄: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清楚还夸什么将才帅才。
贺若弼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实在不易,他若是真的没有脑子的话,宋国公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做了。
他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刚才对各位重臣毫不客气的评价,看似没有脑子,一副急功近利的贪婪模样,实际上他已经探知了文帝的心思。
刚刚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文帝对杨素的态度,那句‘你儿子多大了’的问话让他彻底明白了文帝站在了谁的那一边。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有一条傻道走下去。
杨素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他又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