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而来的谢家子弟谢讽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鄱阳湖的叛军多是由渔民组成,他们世代生活在水边,擅长轻舟小船作战,尤其擅长水下功夫,船小好调头,而我方大型战舰在鄱阳湖水域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谢讽说出了实情,对此何蛮深有体会,今日若不是他水战经验丰富,早就折在了鄱阳湖里。
何蛮点了点头道:“我们的战舰只适合在长江这种宽阔的江河作战,不适合这种江岔湖泊,另外我们隋军的水性再好也赶不上那些叛乱的渔民,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芦苇荡里一藏我们想找都困难。”
张须陀也跟着叹了口气:“这要是在陆地上,我一枪一个,挑死他们,可到了水里我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任人宰割了。”
“一时之间要是想造出来适合作战的小船也难----”宇文述跟着感叹道。
众人议论纷纷,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对战策略,晋王杨广更是眉头紧皱,无计可施。
半晌,他抬起头来对着众人道:“大家先散了吧,都回去仔细琢磨一下,群策群力总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众人依言散去,独有谢讽留了下来。
“谢讽,可是有了退敌良策?”晋王杨广客气地询问道。
谢讽没有直接回答杨广的问话,反而反问道:“王爷以为天下最善变的是什么?”
这话让晋王杨广愣了愣神,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想要表述什么,便直眼看着谢讽,等待他的答案。
谢讽没用杨广久等,旋即笑着揭开谜底道:“人心,人心是世上变化最快的东西,万事万物变化再快也没有人心变得快。”
“所以你想利用反间计从叛军内部瓦解他们?”杨广恍然道。
谢讽点了点头:“鄱阳湖的叛匪如此猖獗,我们硬攻的话即便攻打下来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若另寻他途从根本上击溃他们的心里防线。”
这话让晋王杨广眼神一亮:“此计甚妙,你有何妙招,不妨说来一听。”
“吴世华是土生土长的鄱阳湖人,渔民出身,没有什么大的学问,仅凭一腔热血聚集起的乌合之众,凭什么笼络人心?二个字‘权’和‘利’,只要我们从这方面入手即不难瓦解这帮叛军。”
晋王杨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先生需要本王做什么尽管吩咐。”
由谢讽上升到了先生,这让谢讽心里一动,明白自己在晋王心目中的地位提升了不少。
他并没有自傲,反倒谦逊地说道:“学生希望王爷能帮我找到一名对吴世华了解甚深的人来,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只有充分了解这个人,才能抓住他的软肋,从而一击而中。”
鄱阳湖边渔民不少,老实本分的渔民也多,很快杨广便派人招来了一个以前跟吴世华相交甚深的渔民,在一锭金饼面前,那人把吴世华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了解了吴世华的大事小情之后,谢讽的心里有了底。
“王爷请给在下安排一叶扁舟,子夜时分将在下送往对岸。”谢讽请求道。
“需要带几名侍卫?”杨广问道。
“不需要,只要一个撑船人和一个善于挖洞的人即可-----”谢讽非常自信地回答道。
虽然不明白谢讽想要做什么,但晋王杨广还是依照他的要求调配了人员,因为担心他的安全,特意找了张须陀护送他过湖。
谢讽去对岸的事情属于军事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
子夜时分,晋王杨广特意等在岸边准备送谢讽渡湖。
谢讽来得有点晚,一身装扮让晋王杨广为之一愣。
“先生这身装扮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晋王杨广呵呵笑道。
此时谢讽已经剃去了三千烦恼丝,头上点上了佛香,身穿缁衣麻鞋,目光清澈,清秀俊逸的面容透出一股出尘的意味,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荡,无形之中竟然带出一丝圣洁的光环。
“谢先生,你这是要出家不成?”张须陀打趣道。
“各位,不要小看在下这身装扮,杀死吴世华反贼全凭这身佛衣。”谢讽昂首道。
“就凭一套衣服就能杀死对岸的反贼?你也太小看吴世华了吧?”张须陀眼底露出质疑的神色。
谢讽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道:“对于心中无佛之人来说,它仅仅是一件佛衣,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它代表的是佛的旨意。”
晋王杨广若有所思地看了谢讽一眼,心里有所感悟。
此时一叶轻舟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掌船的艄公也是当地的渔民,谢讽登上小舟,对着晋王杨广深深一拜:“王爷静待在下的好消息吧。”
“等等我-----”张须陀连忙跟了上去。
小舟顺流而下,向着鄱阳湖飞驶而去。
鄱阳湖两岸的百姓大都打鱼为生,两军交战之际渔民白天不敢露头,晚上却有不少偷偷出船打渔。谢讽的小船行驶在湖面上倒也不显得突兀。
小船行进得很快,没多长时间就钻进了芦苇荡,辗转腾挪了一会儿到了南岸大营附近。按照预先商量好的,张须陀和谢讽当夜住在了撑船的渔民家。
第二天正午时分,谢讽手持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慢慢靠近叛军大营。
守门的士兵伸手拦住了他的脚步。
“大师,请留步,这里是我们饶州大营,闲人不可乱闯!”
“这里紫气冲天,一看就是王者所在,不知你家主上姓氏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