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凝望着她,轻松一笑,“说什么客气话,进去吧。”
许云云和张氏两人才刚进入房内,便齐齐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离人刚要和张介生交代着什么,皆被吓着,急忙冲入了房间。
许云云一手扶着虚软受惊的张氏,一手指着床头,惊恐睁大眼,“血,义哥的头在流血,义哥他怎么啦?”
太粗心大意了,离人懊恼地一拍脑壳,她忘记跟许云云和伯母交代这事了。一旁的张介生则马上替她做出了解释:“不用急不用急,流血才是正常现象,这是一种‘针刺放血疗法’。阿义这孩子面赤唇紫,是气血瘀滞的症状,脉络不畅,活动受限,故才陷入昏迷之中,这便是“尸厥症”。针刺放血,攻邪最捷,阿义病情严重,已经拖延不得,宜用针刺出血的方法,除去恶血,不过也是最险的一招,分毫差错出不得,待除去恶血,衍至明清,阿义就能很快醒过来。”
听完这一番话,许云云和张氏才放轻松,张氏床沿坐下撩撩棉被,满眼疼爱,“义儿这孩子,真是多亏了你们,才跨过了这一坎。还有云云,幸亏有了你,这孩子就是有福气......”张氏抹着眼泪,再也说不下去。
“伯母,义哥很快就会好过来了,应该高兴,别哭了。”许云云安慰着张氏。
“嗯嗯。”张氏擦着眼泪,不停点头。
离人到药房写了一张药方子交给了张介生,才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后院。榆树洒凉,微风拂面。对面的轩窗大开,里头一个俊朗的侧颜正专心致志地落着黑白子。
离人眼睛一溜,提起裙裾,微步小声地慢慢靠近窗子。秦言墨假装毫无反应,离人开心地趴在窗台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他换了一身朴素的布衣,奇怪的是,他竟然穿出了一股出尘高贵的风范来,执子起落,从容优雅。
“你要这样看我,看到什么时候?”秦言墨嘴角带着点微微的弧度,她已经这样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离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谁知道呢,谁叫你让人怎么看都不嫌腻?”
怪他咯?一子落盘后,秦言墨微笑道:“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暂时算是吧。”她停了一下,又说,“幸好我们回来得及时,否则,真是没办法了,那样我可要一辈子生活在自责中了。”
秦言墨已经向张介生打听到她出府的原因,见她眼中弥漫上些伤感,转开话题,“既然暂时无事,不如陪我下一局?”
什么?陪他下棋?离人吓得不轻,“可是,可是我不会下。”棋这种高雅的东西,在她看来跟天书没什么区别,她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你进来,我教你。”
“那,如果我很笨,学不会,你会不会怪我?”离人眼睛眨着楚楚可怜的光芒。
“快进来。”秦言墨不想再继续跟她废话。
离人非常不情愿地进了房间,与他对面而坐。眼前棋盘的纹路走向,她感觉就像蜘蛛网一样,一环套一环,让人头晕目眩,才一坐定,她就开始想念她的医书了。
看出了她的不情愿,秦言墨却不想放过她。他从棋盒中夹起一个黑子,徐徐道:“棋之盘,方十九,三百六十一叉点,黑白子,黑先走......”
离人凝视着他手中的黑子,非常认真听他讲,可是一下子,她的集中点错过棋子落在了他的脸上。简直无可挑剔的五官,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离人不觉犯起了花痴,呆呆入了神。
一指弹痛突然落在她额头上,“哎呦,痛。”离人摸着额头,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认真学。”秦言墨像教训不听话的学生一样,故意板起脸来,但眼神却是柔情万分。
“哦。”离人乖乖地听话,不敢再造次。
这时,张介生敲门进来了,匆匆放下一碗药,就匆匆走了,那模样儿就像在说,我是不存在的,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离人如获大赦,丢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药催促,“夜,该喝药了。”
秦言墨几乎是一饮而尽。
离人忽然幽幽道:“我不要你下次再救我了,每一次救我,你都受伤流血,这一次差点就没命了,我害怕。”
秦言墨放下药碗,道:“实际上,我每次救你都很后悔的,但一时冲动就救了,救了便救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离人顿觉来气,“那你下次一定要遵守不救原则。”
“好啊。”
“......”离人更气了,转头不看他,“不理你了。”
秦言墨便低声笑了。
“你笑什么。”离人回瞪他。
“记住了。”秦言墨扳回她身子,深情宠溺地看她,“一辈子我都要救的,想要我不救,你安分些,不要再出现危险。”
一辈子......
她刚才有没有听错?
换了新的睡枕,没有了刺目的血,头发也擦洗干净,现在的许义闭眼安详,有了正常人的体温,不再有吓人的脸色。
许云云舀一小勺药汤,吹至可入喉的温度,她担心判断不准,每次都亲自尝一点点,才敢喂入许义的口中。
喂完了药,许云云用手探下许义的额头和手上的体温,再整理下被子,满意地端碗出去了。
离人说他很快就能醒过来,到底有多快,她也不知道,全凭他个人意志。
“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