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时,一身白色麻衣的陆风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农夫忙碌着收割稻谷,身边传来幽幽的笛声、
猫叔在吹一首曲子。
曲子如泣如诉,沉婉曲折,吹得白云悠悠,吹得人儿泪流。
陆风擦了擦脸,回头指着猫叔道:“你这老儿!”
却见老儿亦是泪两行。
“南方有山呦,霜雪未落。
北风呼啸呦,白草悠悠。
我别君十载,请君观日落。
日落云似火,时时灼心口。
我别君十载,请君望长河。
长河宁不停,思君何时休。
君离我十载,衣裘能温否?
莫近北海道,莫至南山头、
君离我十载,饭食如常否?
不厌清粥淡,不许鱼脍瘦。
十年不见君,君住黄坟头。
幽冥在茫海,也在旧窗口。
不敢说欢喜,也曾梦君愁、
此时歌一曲,十年恨悠悠。”
这是一首极其古老的东部小曲,是塞纳族纪念逝去友人时常唱的一首歌。
城墙上的一老一少,一吹一唱。
吹的人涕泪横流,唱的人声颤气乱,把好好的一首小曲弄的七零八落,溃不成调。
十四年前,就是在这个城墙上,陆风的父亲陆野率领七刃城的武士,与北方远征军拼死搏杀。
陆风的母亲,望青萍在城内负责内勤,数十万的农奴恐惧着哀嚎着,他们担心城会破,领主会顶不住压力,把他们送出去。
他们担心东部的迦叶王会不接受他们。
七刃城到林荫道,全都是人,密密麻麻的灾民。
而当年的猫叔,在城墙下的敌军中,想尽一切办法拖延联军的进攻。
后来囚鸟终于带人赶到了,乔装打扮的帮助陆野守住了城,当年的那些策划者,活着的人都聚集到了七刃城。他们通过一系列的事情,终于击溃了联军,然后接下来的饥荒,瘟疫同样令他们苦不堪言。
望青萍终究是病死在战后的两年。
虽然陆风的母亲不是死于联军之手,但,陆风要找他们报仇,却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他们该杀。
说什么为了奥利拉公爵复仇,那么谁为那些战死的七刃城守军复仇?谁为那千万农奴复仇?
谁为这十几年来,血秋里死去的七刃城农民复仇?
谁来偿还十几年来一直被巨大压力笼罩在头顶,失去了童年的陆风?
不需要细说什么,也不去谈什么复仇吧。
陆风心想,我赢了,那么随我怎么说吧。只当是小爷不开心,关门打了狗。
陆风看着猫叔,“十二城已经不足为惧了,该死的基本上都死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大仇得报的王子迷茫了?因为所有的故事里,到了这除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七个字外,就没有什么描述了。没有了参考,你便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去应对接下来的生活了?”老人笑道:“接下来干什么?好好活着,好好生活。你去上学,我继续盯着得云舍让那群懒鬼写书。”
“那么北方的人呢?还有……”
老人摇了摇手,打断了陆风的话,“其实没有什么仇恨,所以谈不上什么大仇得报。只是你要奴役我,我却不想被奴役,你总不能不让我反抗吧。”
“你要杀我,我不想被杀,那么我只好杀了你。”
“很简单的,至于你刚刚想说的,不是我们现在能做的。所以,那些,留给未来吧。复仇这种事情,只是人在生命中顺手做的,不是生命的全部。”
“接下来,我们得下去谢谢我们的援军,并且准备你去上学的事情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陆风正色道:“虽然在去青山镇的时候,你跟我说由你负责引对方入城,但我真的没想到,你真的是当年奥利拉公爵的宰相?”
老人沉默了。
城墙上有只青鸟飞过,带过了陆风的眼神。城墙下的农民们仍在高兴的大喊着什么。
只有老人的沉默不为打扰,过了好久,他才说道:“是的。我六十岁当上了奥利拉的宰相,承诺过帮他治理国家。教育过他的三个子女。在北方,他们知道我是以博学而出名的毛氏后裔。”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父亲因为在血秋之中战败,我那北海岸边的家族因此覆灭,所有人都沦为奴隶。我是出生在农奴群中的。”
“我十六岁跑了出来,而后很幸运的遇见了我的老师。一直跟着老师在各地游走,我们见到了太多的惨状,我们认为这些是不对的。”
“后来我遇见了很多人,最后回到了北方。我仔细的研究了奥利拉公爵,做了三年的准备,然后拜见了他,成为了他的幕僚。在三年后,成了他的宰相。”老人眯着眼睛:“奥利拉家族的血脉很有问题,他们不像是人的后裔,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后裔。他们家残忍,嗜血,冷酷,自私且自大。”
“但是他们家的修炼天赋非常高,德沙奥利拉在被我杀死的时候,修炼已经荒废了很久,但依旧是黄金初阶的实力。他的两儿一女,在修炼方面也极为优秀。所以你要小心,因为我有预感,你总有一天会和那位北方女王对上的。”
“你是说,血橙骑士,妮姬奥利拉?”陆风道:“等等,是你杀了德沙公爵?”
老人耸耸肩膀:“不然呢,你指望那些农奴们拿把刀趁着德沙睡着了。去捅死一个黄金初阶的骑士?”
“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陆风很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