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对于独孤鸿,苏三先生,你才是云朝最佳的合作对象。”
听到扬燮这么说,苏温倒是有些意外:“哦?这么说来,云朝的人倒是各个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啊。”
扬燮一听,便知道苏温不仅仅是指这次先联左辅再合右弼,更是在指骚客雅集上诸葛渊薮小动作频频,暗讽云朝首鼠两端。
苏温话中有刺,意有所指,扬燮却面不改色,浑似苏温这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他依然双手拢在袖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淡淡地,缓缓道:“北朝疆域广阔,占据了大半个中原。玄朝位处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而我云朝位处偏远,不过偏安一隅,兵少粮缺,夹在玄北之间,着实不易啊。”
说罢,扬燮用鼻尖指了指苏温面前的酒碗,苏温会意,举酒相敬,扬燮亦伸出一只手来,一饮而尽。
这一碗酒的功夫,原本紧绷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扬燮这才继续说道:“然而,纵使风雨飘摇,生存不易,云朝却也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苏温问道:“什么样的原则,什么样的底线?”
扬燮忽而敛起笑容,正色道:“云朝先太子亡于独孤鸿布局之中,这是国仇。”
听到这里,苏温立时明白了扬燮的意思,眼睛微微一眯,细细盘算了起来。
原来,扬燮是想借云北合作之利益,孤立独孤鸿,以报先太子之仇。
皇上早就派身边的影子知会苏温,除掉独孤鸿本就是苏温如今的目标之一,而现在,云朝却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云朝先太子之仇若好好利用,就算不能借刀杀人,除掉独孤鸿至少也多了一分把握。
只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虎谋皮,又岂能不留个心眼?
苏温思虑完毕,决定先释出一些善意:“魂关之战,乃是左辅自作主张。他以边境数十万百姓为诱饵,即便北朝境内,亦是多有非议。”
扬燮见苏温将北朝与独孤鸿分别了开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云朝愿意和北朝合作,却不代表愿意与独孤鸿合作。”
苏温意味深长地笑道:“扬先生好一手离间计啊。”
苏温故意挑明了这一点,想看扬燮如何应对。
扬燮却早就料到苏温会如是说,坦坦荡荡说道:“这就是离间。但这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独孤鸿已经动了杀你的念头,苏三先生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说罢,他又朝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倒满酒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苏温的回应。
苏温静思片刻之后,忽然嘴角微微翘起,对扬燮说道:“既然是合作,自然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不是吗?”
扬燮眉毛一抬:“不知苏三先生,想要什么?”
苏温的嘴角翘得更厉害了:“我想要一个人。”
扬燮问道:“谁?”
苏温回道:“田暮春。”
扬燮立时皱起了眉毛,默默不语。
苏温见扬燮犹豫不决,等了许久也不见回音,他便知道,如今主动权在他手上了。
身为一名智者,北朝右弼,苏温自然讨厌被人拿捏的感觉。
相反地,他却十分享受这种拿捏别人的感觉。
他故作神秘地对扬燮说道:“哎,我要带走田暮春,可都是为了扬先生你啊。”
扬燮讪讪一笑:“苏三先生当真是考虑周全。不知苏三先生,如何是为我考虑的?”
苏温也摆出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缓缓说道:“扬先生一意亲近北朝,苏某自然欢喜得很。只是可惜,这云朝之中,有人与扬先生不同心啊。”
扬燮知道,苏温指的人就是诸葛渊薮。
苏温顿了顿,吊了吊扬燮的胃口,直到扬燮微微起身又重新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他方继续道:“扬先生不妨想一想,未来若有一日,诸葛渊薮占了上风,云朝不愿与玄朝交恶,云朝囚禁玄朝宰辅,难道不需要给玄朝一个解释吗?扬先生如此亲近我北朝,又手握西蜀子云亭,到时候难免会被拿来顶罪。不如现在就交给在下,带回北朝,也免了扬先生未来的麻烦。”
扬燮心中细想,情况确实如苏温所说。更何况,当初杀害莫云宗,本就是太子授意扬逸做的,以后难免为了要给玄朝一个交代,弃卒保车,将扬逸丢出去。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省得以后麻烦。
扬燮故作轻松,说笑道:“苏三先生刚才说我离间计使得拙劣,如今看来,您这祸水东引之计,也是不遑多让啊。我只听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却没听说有人把祸水往自家引的。苏三先生果然是‘旷古奇才’啊。”
这“旷古奇才”四个字,扬燮说得尤其重,自然是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可苏温却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没放在心上,竟然颇有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举起面前的酒碗,朝扬燮抬了抬眉毛。扬燮亦心领神会,手从袖中伸出,举起酒碗,也回应了一下苏温。
两人一饮而尽,便预示着合作之约,就此达成。
话说回头,独孤慧被云雁神尼挟着,也不知朝着什么方向奔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来到了一个小村镇。到了小镇之后,自有落雁庵的人接应,两人又换了马车,一路便往舍身崖而去。
之前独孤慧被云雁神尼带着走,昏天黑地的,对周围一切的感知都十分薄弱。可一坐到马车中,两人相对,独孤慧便不免有些尴尬了。
云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