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假意丢失玉佩,其实就是想让和舍子原路返回西宫那边,要是能重新撞见绾珠,那就落个不守规矩的名声,传到纯贵妃那里,也会落下一些印象——这样,倒对于同日入宫的自己就少了关注;而倘若运气好,不被人发现,那也能待她回来时再打听打听这西宫的楼宇布局,借着她的转述,自己也能熟悉一番。
不管哪种结果,晴月都能享了好处。可如今,既然这纯贵妃娘娘是踩着和舍子名义上家姐德妃娘娘的上的位,要是再让她知晓,这和舍子的真实身份……
晴月盘算了一阵,却不知不觉又走上了廊桥,正欲向西边走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喊住,“晴月小主!”不用回身也能听出来是淑琴。
“淑琴嬷嬷。”晴月不受影响的转了身,看着淑琴已经疾步走近,更是假装纳闷,“怎么,这大晚上,嬷嬷才回了储秀宫?”
“在小主看来,这偌大的御花园,也还是储秀宫的一部分么?”淑琴不愠不恼,在晴月面前站定,“为什么不见和舍子小主?”
“我丢了玉佩,和舍子正沿着廊桥去帮我找寻,”晴月微微歪着身子,“嬷嬷走得这么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淑琴只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廊桥尽头,却不见有人的身影,于是又把目光落在晴月脸上,“我回储秀宫才听樱兰说两位小主从晚饭后就不见了踪影,怕小主们不知这后宫规矩犯了错。”
“晴月害得嬷嬷担心了,真是罪过。”行着礼,晴月却哎呦一声险些没站稳,幸亏淑琴一把抓住,才不至于跌落湖中。
“小主可小心些!”淑琴刚也心跳要漏了半拍,若这晴月小主真失足摔进湖里,还不知皇后娘娘还要如何借事责罚储秀宫。
“和舍子往西边去了好一会儿,我也正担心会不会走去哪些不应该去的地方呢……”晴月说着,眼睛又向廊桥的西边望去,皱了眉头,的确是一番心事沉沉的模样。
“小主可还方便走动?”淑琴扶正了晴月,听得这一席话,一颗心不免又揪了起来,这西宫方向是纯贵妃娘娘活动的领域,这受皇后娘娘之命才入宫来的和舍子小主,要是真扰了纯贵妃的清梦,那后果可大可小。
“还劳烦嬷嬷去找着和舍子吧,晴月无大碍的。”晴月急得话都说不清。
淑琴也顾不得再多看一眼晴月,便又匆匆往廊桥那边疾步走去。
下了桥,两边的红墙高耸入天,遮了大半凄冷的月光,只留下一条笔直的大路贯穿西宫,淑琴心里暗叫不好,照理这和舍子寻玉佩也应只在这大路两边走动,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哪还有她的身影,边想,边加快了脚步。
鞋底踩在这光整的石面路上,荡出一圈回声。过了颐和轩,大门紧闭着,淑琴为多做停留,再继续走几步,便是咸福宫——纯贵妃的寝宫。
咸福宫院内灯火摇晃,虽看不见里边情形,却依稀能听见啜泣声。淑琴也只在门口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吸了一口气踏门进去。
纯贵妃端坐在院内的一座太师椅上,石桌上摆着应季的瓜果和点心,绾珠和太监小禄子分别站在身后两边,还有几个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宫女站的稍远一些,隔着石桌,跪在地上的和舍子早已泣不成声,瑟瑟发抖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着淑琴入了院子,纯贵妃也不说话,只是懒懒地抬了眉眼,左手拨弄着右手小拇指上的指套。还是绾珠先开了口,“你这淑琴,大半夜不管教好储秀宫里的人,扫了纯贵妃娘娘赏月的兴致可知罪?”
淑琴走到和舍子边上,一并跪在了地上,却并不多看和舍子一眼,只是应道,“储秀宫的人扰到纯贵妃娘娘,淑琴知罪,也甘愿受罚。”
“这储秀宫的人犯了错,要罚也是罚储秀宫,又怎会罚你淑琴一人?”纯贵妃冷笑着开了口,手里继续转动着指套,眼神也并不在跪着的人身上,仿佛这句并不是说给特定的人听,而是喃喃自语。
“是淑琴管教无方,淑琴应该早早听了纯贵妃娘娘的教诲,对新入宫的小主们严加管教……”淑琴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纯贵妃的一掌拍在石桌上语塞了话句。
“本宫念着淑琴你入宫多年,也知晓你善于猜测主子们的心思,可这种本事要是有了也需藏着掖着,若奴才处处在主子面前装糊涂耍聪明,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淑琴的确被纯贵妃的这一番话吓了一着,和舍子更是几乎要瘫软了身子,好一会儿都缓不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