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胡广源确实没有吹牛皮,茜安距离延垵三百公里左右,马支书他们县城更近一些,但这个年代可没有高德地图,而且路况复杂,全靠司机的经验。
他载着李亚东一行翻山越岭、七拐八拐,约莫抄了近路,也不心疼汽车,走起来倒是挺快。
李亚东原本估计至少晚上八九点才能到达目的地,不曾想抵达马支书他们县城时,西边还有太阳。
当年李亚东脚折了,倒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住了一个月,如今时隔九年再过来,变化还是非常明显的。
过去这座县城给到他的感觉,还抵不上他们县里,临近天黑时街头已经没什么人了,沿街的店面都是有数的,更别提什么霓虹招牌。
如今还未到天黑,几幢约莫有个十二三层的楼房上的霓虹招牌便已经亮起,吸引了他的视线,都是饭店和宾馆之类的消费场所。
这些老板也算是误打误撞走了财运,随着陕北开油的计划落实,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批老板不断向这边汇聚,像这种稍微体面一点的消费场所,想不发财都难。
“胡师傅,前面左拐。”
到达县城后,胡广源这个人形导航就失灵了——他能一路摸到这里已经算相当不错,再往乡下走,再牛·逼的外来老司机估计也是两眼一抹黑。所以马支书便开始了高端奢华的私人定制导航。
“李董,不在县里住一晚?乡下……有地方睡吗?”胡广源放缓车速询问,即便开了五个小时的汽车,依然感觉精神抖擞。
他其实是担心像李董这样金贵人,还带着一名洋妞——目前为止他还没搞清科舍洛娃是个什么身份,因为她一路几乎没有说过话,潜意识里便觉得她是一个私人·玩物。无法适应乡下的生活,但这话肯定不好直接当着马支书的面讲——没听李董的两名保镖都喊他叔吗。这个小村干部,与李董的具体关系实在不太好说。
李亚东却是没有说话,而是望向马支书。
“有啊!怎么可能没地方睡?要是别人就不说,李老师到了我们村,家家户户都乐意腾出床来。”马支书瞪着眼珠子说。
李老师——对于这个听了一路的称呼,胡广源同样有些琢磨不透。心说老哥,你还真不把客人当外人呐。
“那就直接去吧。”李亚东一锤定音。
当年在大龙村的时候,他们羊圈都睡过,现在九年过去,而且大龙村还有了自己的来钱产业,生活条件肯定提高不少,又有什么不能睡的?
他知道马支书有多么火急火燎地想赶回去,不然天就快黑了,在县里住一晚也无妨。
“诶!”胡广源应了一声,脚下油门开始加重。
汽车离开县城后,还没安稳一屁时的车厢又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像只大号摇篮一样,摇得人昏昏欲睡。
“我说老哥,前来就要进山区了,瞅着不像有大路的样子啊,而且天马上就黑了,真能走?”二十分钟后,按照马支书的导航,车辆行驶到一片山脚下,透过灰蒙的天色望向远方,胡广源心里也是犯了怂。
他干的就是汽车行业,驾驶技术是完全没问题的,但主要车上的人太金贵了,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就是发生点小事故,有些磕磕碰碰,感觉都是天大的麻烦。
“嘿,胡师傅,你这是好车啊,坐着就像坐沙发一样,而且动力也足,怕个啥?放心吧,前面有路,平的很,大解放都能跑,完全没问题。”马支书拍着胸口说。
李亚东坐在后排,犯困之中留意到二人的对话,下意识地睁开眼,瞪着眼睛望向车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些亲身经历过的恐怖画面。
想当年这条路他是走过几遭的,但每一次都可谓心惊胆战,那种狭窄的盘山小道、仅容一辆牛车通行、且靠外侧的车轮子二十公分外就是悬崖峭壁的场景,谁经历过谁知道,可谓命悬一线,一车上的性命全交在赶车师傅手中。
“马支书,路拓了宽多少?”李亚东问。
“宽着呢,三米多,接近四米。”
听他这么一说后,李亚东才算长出口气。
胡广源却是还不放心,入山之前特地停下汽车,拿着一块干抹布,将两个前头灯擦了又擦,生怕待会儿光线不够。
“胡总搞慢点,不赶时间。”李亚东嘱咐道。
“放心吧李董,我知道的,完全第一。”
还算是个靠谱的人,虽然算不上知根知底,但也不怕对方害自己,同在一辆车上,要死一起死呗。
搭载着2.3升v形6缸发动机的猛虎大帅,咆哮着驶入山道。
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模糊,但总归不算两眼一抹黑,李亚东伸长脖子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正如马支书所言,当年的那条羊肠小道确实被拓宽了一倍不止,山壁上甚至能清晰可见斧凿锤打的痕迹。
之前听马支书说起这个时,已经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但此刻真正见识到,才真的感觉到内心中震撼无比。
全村人,五年时间,所耗费的钱财和聘请的工人就不提,硬生生地凿出这样一条山路,这种精神,堪比塞罕坝,或是红旗渠。
不过,这条山路依然很危险,因为它没有栏杆。
道路与悬崖之间,照样是一念之差,阴阳相隔。
‘其实这样的山路,白天的风景必定巍峨而刺激,如果做好防护,却是个很好的乐子啊!’李亚东心想。
若再过个十年,将大龙村稍微改造一下,弄点农家乐和民宿,或许再弄个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