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怎么告诉白妈妈一切,白妈妈就跑了过来,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拿眼扫视着四周,就没有再把眼睛放回自己儿子身上。
白亭之张了张嘴,道:“妈,爸爸他……他……掉下船了。”
说完又呜咽起来,手攥成拳抵在嘴上,鼻涕眼泪流遍了拳头。
白妈妈睁大了眼睛,一把薅住儿子的头发强迫儿子抬起头来,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儿子,白亭之被母亲的表情给吓住了,温柔的爱根父亲撒娇的母亲怎会露出这么恶毒的表情。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这个死孩子,真是不孝,竟然咒你爸爸,我告诉你,就是你死老白也不会死,明白吗!”然后两只手就对着白亭之又抓又薅。腿也不停的踢者。
“让你咒我们家老白!”
“贱人,老白怎么会掉下船。”
“贱人,让你撒谎!”
“你听见了吗!老白没事!”
……
“让你咒我们家老白!”
……
“贱人!你才会死呢!”
白亭之的头发被薅掉了一地,脸上肩头后背被抓得一道道的血痕右小腿骨已经青紫一片,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心里只有满满得恐惧和自责。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错却一直下意识的嘟囔这对不起,是我不好……
白爸爸去世了,尸体也没找到,白妈妈每天也不再去工作,白亭之开始学习学着做家务、做饭,家里的各种琐事。
白爸爸去世三个月了,白妈妈一句话也不和他说。这天,白亭之做完饭敲了敲父母卧室的门,叫白妈妈吃饭,白妈妈这三个月一直抱着那张结婚照,而且白亭之收拾家务,白妈妈从不让他碰她的房间。
白妈妈从房间出来,做到桌旁默默的吃饭,一眼也没看白亭之。
但这次吃完饭白妈妈却开口了
“是你提的去海边。”
平静的语气,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白亭之知道妈妈是在怪他,但这不是他的错,他心了也难受,但日子还得过,三个月来他劝过母亲许多次,他也多次梦见那天的场景,然后惊醒,开始他也责怪自己。父亲葬礼的那天,他跪了一天一夜,晕倒之前听到母亲冷笑了一声。
他在父亲坟前承诺要照顾好母亲。
从那天开始他无论多少次从梦中惊醒,都告诉自己“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后来他习惯了睡前说三遍“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醒来在说三遍“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收拾好饭桌,开始做其他的事情,因为母亲的状况,他觉得休学一年,但还是要学一些的,哪怕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晚上,关了灯,白亭之想到今天母亲的话,怎么也睡不着,在心里默念:
“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不能疯,要照顾母亲”
却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了,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自然是母亲。
他不禁想难道母亲是关心我的,只是心里放不下,想到这,他心里一暖,闭上眼睛控制眼泪不会滴落,静静的享受这母亲将会带来的关心,或许是给自己掖掖被角,或许是握一握自己的手,也或许是摸摸自己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疤,什么都好,白亭之觉得自己浑身都暖暖的。
他感受着床的一边突然塌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尖刀就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立时一口铁锈味的液体从口中咳出,白亭之用力推开自己的母亲,捂住伤口,跌跌撞撞的跑到电话旁,拨打了112。
屋里那女人特有的尖锐的声音狞笑着
“哈哈……咯咯……”
“是你害的他,是你说去看海的,是你去找他的,是你害死他的。”
“你该死!你该死!”
尖锐的女声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扫把星,该死,该死……”
屋里传来被子被刀刃刺穿的声音,一下有一下。
“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他的尸体找不到,你也不能有全尸!该死……”
一刀一刀像是真的正在往自己身上刺,好像屋里每发出噗嗤一声,自己胸口的血就多涌出来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自己竟然觉得随着那刀刃下落的声音,自己心越来越轻,压抑感也来越少。
之后救护车来了,一切尘埃落定。
白妈妈被判定为精神异常,住进了精神病院。白亭之取消了休学。
从那天起白亭之睡前和起床后默念的话变成了“自己的承诺,照顾她”
后来白亭之顺利的考上了大学,读得是金融专业,毕业之后创下了自己的公司。
他赚了很多钱,他把钱都投进了治疗和养好白妈妈的事情上,白妈妈的主治医生很是纳闷,因为白亭之一直什么药都用最好的,照顾的人也要最好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从来不去看白妈妈,也从来不关心白妈妈的病情。
在白亭之30岁的时候,白妈妈说白爸爸终于给她托梦了,然后就自杀了。
白妈妈去世不久,白亭之在视察工地的时候,一块砖头从楼上掉下来,他下意识的闭上眼。
这两个自私的人,死了也要带上我吗,你们团聚,还要我这个电灯泡做什么,我不欠你们的了,你们这两个自私鬼,别想把我也带走。
白亭之一睁眼,发现自己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