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宝向公孙靖和赵千忍介绍了孙湛和几位族中子弟。孙湛大大方方的跟公孙靖和赵千忍行了礼,另几位族中小辈则稍显紧张。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九指神医”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公孙靖看着孙湛行礼的动作,感受着周围的气流变化,突然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右脚向前迈了一步。
孙大宝不动声色的侧移一步,正好拦在公孙靖和孙湛中间,指着另一侧的百里英,问道:“不知这位是?”
“阿英。我徒弟。”公孙靖说。
他一向如此,对于不想多说的人和事一律作淡化处理。孙大宝见他不再上前,眼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感激之情。
一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便一起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喝酒吃饭。孙大宝叫族中子弟呈上几坛酒,说是特地带来的,给赵千忍品品。赵千忍喝了几口,连赞三声“好酒”。
孙大宝也是个酒中英雄,大笑道:“此酒乃是用巴蜀特产的谷物和西岭雪山上的雪泉酿造,确实是绝品!”
赵千忍本来就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人,碰到这么好的酒和豪爽的酒友,立马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喝得兴起。特别尽兴处,还一拍桌子感叹了一句:“平湖出险川,地上九重天。荡气回魂物,此酒乃川王!”看他那笑傲九天的架势,只差没站在桌子上去说了。
百里英和孙湛有一没一的聊着,借机打探此地的风俗人情。公孙靖大多时候沉默不语,偶尔插一两句问话。
“你说这里啊?”孙湛指着脚下,对百里英说,“这地头上最近最热闹的事情就是换县官了。来了个新县官。”
百里英看着孙湛,见他神色揶揄,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讲笑话了。果不其然,孙湛开起了县官的玩笑。
“这新县官啊,四十出头,没读什么书,年轻时就游手好闲,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家里世代贩盐,仗着有钱,买了一个官做。到任后,他精心收拾了一番,去拜见州官。州官问他,贵县风土如何?他说,本县风沙不大,尘土也少。州官又问,春花如何?他说,今春棉花每斤二百八。州官问,绅粮如何?他说,小人身量要穿三尺六。州官问,百姓如何?他说,白杏只有两棵,红杏倒不少。州官生气的说,我问的是黎庶!他恭敬地答道,大人问梨树,有、有,梨树很多,只是结的果子太小。州官火了,厉声问道,我不是问杏树梨树,而是问你的小民!他连忙站起来,弓着腰答道,小的小名叫二狗子!”
孙湛很会讲故事,模仿人物对话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惟妙惟肖。百里英被他逗笑了,“一地父母官,如此糊涂,成何体统?”
“这世道,哪里还有什么体统不体统。”孙湛夸张的说,“还有个更奇葩的‘五大天地’呢!”
“什么‘五大天地’?”百里英问。
孙湛说,上任县官只爱喝酒,不理公务,却专门勒索财物,是个十足十的贪官。每到一地为官,恨不得上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百姓无不怨恨。在他卸任调离之际,民众按老例赠送德政碑,碑上写着“五大天地”四个大字。
县官不解其意,士绅民众齐声道:“您刚到任时,金天银地。住在官衙时,花天酒地。坐堂断案时,昏天黑地。百姓含冤时,恨天怨地。如今卸职了,谢天谢地。”
“瓜娃子!”见孙湛说得口无遮拦,孙大宝借着酒劲一拍他脑袋,骂道:“抖什么瓜话?瓜不兮兮的!”
“爹!”孙湛捂着脑袋申辩,“我哪里抖瓜话了?明明就是实话实说!”
赵千忍抖着酒碗大笑:“你老巴子吃多了酒,火撒撒的,不要惹他。”
“就晓得喝酒!”孙湛嘟嘟囔囔的道,“小心回去了又爬不起来。”
孙大宝瞪了他一眼,继续举着杯盏和赵千忍称兄道弟。
酒足饭饱,一行人在客栈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