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东西,精致而斑杂,就像她的过往一样,散落满地。
一札尚带香气的卡片。这是他在重要日子里,随着花束寄上的。她一张一张存着,还曾经对他说,要是存满了一百张,那就算他不求婚,自己也要搬去和他同居。到现在,他曾送上的花束早已朽烂,而这些卡片,她也懒得再数究竟存了几张。
一盏驯鹿剪影小灯,晚上点亮的时候,会出现一只驯鹿在林间安静回头张望的影子。他说我经过商店的时候看到,就买了下来,要放在给你准备的房间。染染你看,这只鹿和你一样安静又从容,就算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你也依然像这盏灯一样在我心头点亮最隐秘的地方。
一个36x42cm的坐垫,这是她自己在无聊的时候缝制的。因为他跟她说,我替你在花园里定制了一个秋千椅,很快就要送到了,到时候你可以坐着发呆一整天。所以她欣喜地查看了定制信息,偷偷给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在那个秋千椅上坐一天的软软垫子。
事到如今,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这人生,艰难地一步步走到这里,收拾点检过往一切,才发现自己过往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想找个依靠,企图苟且偷安。
她想要有人好好爱自己,想要替一个人系上围裙,想要他在花园中替自己架设一个秋千,在温柔旖旎中消磨掉这一生。
可惜,满心欢喜堆筑在沙滩上的城堡,顶不住一次波浪来袭,轰然倒塌。
背靠的大树上长出藤蔓,勒住了她的脖子;背靠的山林发生了滑坡,泥石流滚滚而来。想要依赖别人,最终,却发现这世界唯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只落得现在,她独自一人站在故土,除了复仇的执念,一无所有。
曾经刻骨镂心的一切,让面前所有东西都显得可笑。颜未染一下一下地缓慢抬手,将卡片全部撒在了垃圾中,将小灯砸碎在精美盒子内,将坐垫丢弃在污水里。
日光令她头晕恶心,但离开的时候,她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不算什么坏事。清空了属于他的东西后,希望腾出的那些空间,能放下自己以后的人生。
她走到巷子口,抬起头才看见站在那里等她的卫泽希,他的目光落在那堆东西上,问:“听说你过来扔垃圾?”
颜未染知道肯定是潘朵拉那个大嘴巴,便“嗯”了一声。
“潘朵拉说,是方艾黎送给你的垃圾?”他又问。
纽约华人圈那么小,想必同在那边的卫泽希不可能没听过方艾黎的名字,所以颜未染也随便地“嗯”了一声。
“唔……没想到你和她还有交情啊。”卫泽希旁敲侧击。
颜未染笑了笑,说:“没有,她只是帮人转送点东西而已。”
“我说呢。”卫泽希说着,又转头看向垃圾堆。虽然离得远了,但那盏灯的形状,还是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卫泽希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刷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潘朵拉损着方艾黎:“哎呀妈呀,我真是膈应那方大小姐,假假咕咕的,嚼性!”
这方面卫泽希真是不好搭话,毕竟方艾黎和他有点弯弯绕的关系。所以他只能趁着颜未染去泡茶的当口,问潘朵拉:“方艾黎来找未染干吗?”
“你说能干吗?还不是为了您老磨磨唧唧的那合同。现在人家上赶着来找未染姐谈合作,装大瓣儿蒜那模样,啧啧……哎卫少,下次你见了她可别给好脸,这女人阴着呢!”
卫泽希随口说:“我忙着呢,再说我和她又不熟,就在纽约聚会上偶尔见过而已,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你这么忙,还天天跑这儿,公司咋整?”
“公司几百号人,我在那儿凑什么热闹,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潘朵拉哈哈大笑:“卫少你可算想开了,只要你不凑热闹,寰宇上下肯定乐颠馅儿的,老感激您啦!”
“去去!”卫泽希像轰苍蝇一样把她给轰走。抬头看见颜未染端着两杯茶过来,他接过茶就问:“那什么……方艾黎替谁给你送东西来啊?”
出乎他意料,颜未染居然毫不掩饰,平淡地说:“哦,我前男友。”
卫泽希张了张嘴巴,像被雷劈了一样,下意识地就机械端杯灌了一口茶进去,又被烫得喷了出来。他一边直吸气,一边含糊地问:“你……有男友了?”
“前男友。”颜未染把重音放在了“前”字上,“分手后那些东西,刚刚交割清楚,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哦……是什么人啊?”他还是想打探一下。
颜未染低头沉默。脑海中关于那个人的话语,千千万万无穷无尽。但最终,她只是平淡地笑了笑,说:“不想提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人。”
卫泽希心口酸溜溜的,又不服气,便说:“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呢对吧,尤其国外人渣更多了,专门骗单纯的中国女生。想开就好了。你现在遇见的人可靠谱多了!”
颜未染看着他脸上那自以为了然的神情,便点点头,说:“对,尤其是异国他乡,互相不了解底细的恋爱,遇见人渣的几率太高了。”
“为什么分手?要是他对不起你的话,我替你教训他!”卫泽希还想打探那个贱男的情况,“那些混蛋老外,就该教训教训!”
“不需要了,感情的事情,该教训,也是我自己去找他。”颜未染说着,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前男友并不是老外,但又觉得没有意义,便转移了话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