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也是一种自保。
赵祁慎哪里又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刘太后真是欺人太甚啊,逼他到这种境地。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朝她说:“你靠近一些。”
她在这种时候是心疼他的,再是天子掌生杀大权,遇到这种事除了愤怒恐怕也有无助。她依言靠近,他的头就轻轻靠了过来,倚着她闭上眼说:“你觉得下步还要如何?”
他这种明显的依赖,或者不叫依赖,而是人在遇到困难时面对信任的人表现来的亲近。
顾锦芙这瞬间从心底涌起一种如慈母般无比怜爱的情绪,双手搭在他肩头说:“对方此时肯定是在堵你不敢昭告天下,因为昭告天下,就相当于把娘娘直接放到最危险的局面了。他们被打为反贼,不知道会做什么更过激的事来。”
“是这个理。”他轻轻回了一声。
她手心暖暖的,搭在他肩头上,暖意一点点透过布料传到他身上。像是有能抚平他心里翻涌戾气的魔力,他觉得自己更加冷静了,说道:“但我昭告了,她也不敢动手。”
他?
顾锦芙察觉他是猜测到了元凶,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个他?”
“不用得民心的一个人,只要能够控制我,就控制了这个天下的人。”
话到这里再明白不过,顾锦芙心中一凛,咬牙骂道:“卑鄙!”
“锦芙,帮我磨墨吧。”他抬头,重新坐正。
闺名就那么被喊了出来,让顾锦芙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恍惚中有什么快速从心底淌过,让心弦一颤。却又很快,快到她连尾巴都没有抓到,让她连回味琢磨的机会都没有。
她温柔地看着他,点头。
赵祁慎余光正好扫到她那种要护崽一样慈爱的眼神,眉头一皱。
她在想什么?!
若不是此时没空,以他的性子非得让她说明白那是什么眼神。
在消息送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后那里同样是得到了消息。一个宫人正蹲在她脚边锤腿,她听到小声在耳边的汇报后,翘着唇角冷笑:“老建兴王去得早,我就替他教导一下儿子,让他懂得什么叫不得忤逆尊长。”
来人谄媚的应是,又听了刘太后几句吩咐又鬼鬼祟祟往内阁去。
刘皇后近些天为了保密身怀有孕,一直借着太后不适的理由掩人耳目,每日都让人小心翼翼抬着到慈宁宫,暗中号脉。这个时候正好是在的,听到太后那一句教训,等人一走就嘴快问是怎么回事。
不想刘太后当即冷下脸睃她:“你连后宫都管不清楚,说了你也不会懂!回吧,养足精神和身体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
刘皇后被堵得脸色绯红,又没有胆量为自己分辩,憋屈地站起身告退。
从分隔前朝和后宫的宫门过,正好看到李望脚步匆匆。
李望如今要在刘太后和天子间夹缝生存,见到刘皇后当然是堆满笑,刘皇后可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你打哪来,又上哪去。”
刘皇后坐在辇上,倒是神色温和。
李望弯着腰回道:“是刘嫔娘娘那头有事差了奴婢过去,您也知道如今内监的情况,奴婢怕其他人做不好,到时转头传到如今正当红的那人耳朵里。奴婢就真的难过咯。”
刘皇后琢磨了一下他嘴当红的人,很快就联想到是顾锦芙,嗤笑一声:“你就是胆子小,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哎哟,我的娘娘。”李望愁眉苦脸,“奴婢这境地就是她整的,奴婢当然怕啊,要不是太后娘娘,奴婢恐怕就死在那里头了。”
李望早习惯上眼药的这活计,说得动了真情似的,还抬手抹眼角,双眼通红。
“行了,就这出息!”刘皇后挥挥手,宫人手里的那只长毛狗突然朝她吠了两声,她弯唇一笑说:“狗仗人势”
喃喃间,是想到姑母先前斥骂自己无能的话。
她现在就去给姑母出口气!赵祁慎那头让姑母好久都不痛快,拿捏魏锦不也就是打了他的脸。
李望听着她喃喃,不明就以,巴巴望着她,比宫人抱着那只还像等主子垂怜的狗儿。
刘皇后心中有了主意,一扬手笑道:“走,我们去司膳房走一趟。司膳房如今是魏锦在管吧,太后那头和我这边这两天都觉得吃不好,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传她也过去。”
“娘娘要去司膳房?还命我一定要过去?”顾锦芙正给赵祁慎磨完墨,已经喊来内阁的阁老过来议此事,她冷冷地朝李望说,“此时陛下身边缺不得我。”
李望装作为难的样子,跟没抬头的天子说:“陛下,不是奴婢不懂事儿,是娘娘说如若魏公公不去,那就是要出大事的。两位娘娘都说吃了司膳房的东西不舒服。”
这就是找茬来了!
顾锦芙哪里听不明白,心里那个气,想到刘太后肮脏的手段,直想把人给撕了。
赵祁慎更不想让她去,结果外头却就响起通禀,说是刘皇后来了。
她一个刚丧夫的妇人,倒好意思往小叔子这里头钻。
顾锦芙被她有点恶心到了,可人来了,她不去那就是能冠大罪名,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给赵祁慎找事。
她忍了忍,在赵祁慎要开口护她的时候说:“陛下,奴婢去迎。”
说罢,深呼吸一口气,就出去迎。
刘皇后连辇也没有下,就那么坐在辇上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