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璃然浑身一颤,睁大眼去看人,只觉得他的话跟刀子似的往她心上割。
一滴眼泪就从她眼角掉下来,顺着脸颊滑倒她尖尖的下颚处,然后滴落。
迟无极心里头说不出个滋味来,这滴眼泪滴到他心里头去了,他只觉得心尖微微生疼。
“后悔有用么,”木璃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来,一想到她那还未出生,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她心底就涌起无限的悲。
而迟无极,就硬生生地把她这么久的期待,给一把掐灭了。
她哂笑,接上话:“就算有用。这种东西我也不需要。”
木璃然故意拉长了调子,尾音打个转儿,嘴角噙的那抹嘲讽的笑就没放下过:“我只在想,怎么没再补你一刀呢。”她轻轻呢喃:“省的现在堵心。”
刚才那点儿心疼,现在就跑来嘲笑他了。吃了几堑,他迟无极都长不会这一智。一遇到她的事儿,他总是心要软那么一下。
迟无极往前跨了一步,用手掐住她的下颚,强逼迫她抬起头来。
油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刚刚流过眼泪的那两条线儿就清晰的展现了出来。迟无极怒极而笑,逼近了看她,咬牙切齿道:“还有气力闹呢。看来还精神着,那你就好自为之。”
木璃然没话应答他,就那她那双明亮的招子看着他,她的眼睛跟浸过水似的。迟无极终究是放了手,拂袖而去。
迟无极一走,剩下木璃然一人。她刚才强撑着的坚强的壳子这会就撑不住了了,她缓缓阖上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心里头狂风肆虐而过,留下满地的荒凉,寸草不生。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信任,也许,没有了吧。
眼前又浮现战仓溟的身影,他那双灰色的眸子盯着她,像要饮她血吃她肉一般。而在他身后,纵使隔了千山万水,终有一个若柔,如影随形。
她回忆起战仓溟看若柔的眼神,像把星星揉碎了装进了他的眼底,散发出柔和的光。
她近乎麻木地想:既然战仓溟和若柔两情相悦,既然他对若柔这么好,那她就成全了他们吧。
木璃然哂笑,自嘲:何必呢,打散鸳鸯可是要遭天谴的呀。
她觉得冷,整个营帐中就她一个人,和一盏小油灯,都孤零零的。那油灯也许也想嘲笑她,亮的蔫蔫的。好像随便来一阵风,它就要灭了似的。
可是她要活下去,木璃然木然地想,她一点儿也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不清,可惜天公太过善妒,他要所有人阴差阳错演一出好戏,才肯满意。
木璃然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她暗自思忖,然后才睁开眼,她的眼睛里迸射出精明的光。她木璃然从来就不是优柔寡断脆弱的人,这么一会已经够她想清楚的了。
她的弟弟,甘辰还在战仓溟的手里。她要把弟弟从他手里带出来,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回到现代。
如果不能呢?不能就不能吧。
这么久以来在她眼前迷了她的眼的雾终于在这一刻散了。
是啊,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回现代呢。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早已经没有家了。留恋现代繁荣么?她缓缓地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就带着甘辰,两人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日随羞赧出山升空金乌而醒,夜听山间鸟鸣泉击石声而睡。
在门前种他个一排排菊花,也感受下古人采菊东篱下的乐趣。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就上山走走,岂不乐哉啊。
她一想清楚了,脑子也就活络多了。
迟无极虽然没救她的孩子,可这事儿追根溯源还是她当初倒戈相向寒了迟无极的心。万事总有个因果关系的。但寒了她的心的,却是战仓溟。
他看若柔的眼神……太过于温柔,叫她感受了一把万箭穿心的滋味儿。
她想到这里,就觉恨从心底来,无法言明。还有她的弟弟,甘辰,还在战仓溟的手里,还是得靠迟无极,否则仅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救出她的弟弟呢?
木璃然这会觉得懊恼了,不该拿话儿气迟无极,闹得两人不欢而散。但她这会实在是累的厉害,她于是闭上眼,就靠着休憩了番。
……
一觉醒来之后,木璃然觉得好受多了,虽说头还是昏昏胀胀的,但起码不像先前要炸开一般。木璃然自己给自己到了杯水,冷水凉的她打了个颤,牙齿都生疼,但清醒了许多,她缓缓地放下水壶。木璃然在心里头想好了措辞,于是招呼了人去请迟无极。那人也不敢怠慢,忙去了。
这么些时间也够迟无极平息怒火了。他撑着桌子,听了下人报,也没犹豫就往木璃然所在的营帐那边儿走。
木璃然这边一直在摆弄自己的裙角,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提起来又放下去,最后索性不管它了。
等履声近了,木璃然敛衽整仪,拿眼睛注视着那边。迟无极掀帘而入,踱步而来,他先出了声:“怎么你也有找我的一天?他顿了顿,然后又问:“想清楚了?”
木璃然点头,应声:“嗯。”
迟无极挑了挑眉,嗤笑,然后嘲讽了一句:“真不容易啊。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不后悔。我以为你那么有骨气,要跟我死磕到底呢。”
木璃然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她拿了一双眼看着他,态度诚恳:“你说的没错。是我错了,我错了,战仓溟根本没有心。当初没救你”
她机械地重复了一句,像喟叹,又像懊恼:“是我的错。”
迟无极双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