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赢不了师父!”梨子也放下了,眼睛也没乱瞟,双眼有神地注视棋盘,可这几盘棋她是越输越快,师父根本就是笃定她赢不了。
她起身就要走,“若是这一盘能坚持一炷香就算阿堇赢了如何?”
“师父,”她拖长尾音,撒娇道,“半炷香如何?”
“既然阿堇不愿,那……”
“一炷香就一炷香。”
他似安抚般揉揉孩童发顶,“若是平日里阿堇能这般用心,胜过我自然不难。”
卫堇璃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终于是撑过了一炷香,她无意再落棋,起身坐在师父怀中,“我赢了!”
他细细解开孩童的发髻,动作轻柔,锦绣递来一象牙梳,“阿堇是蓄谋已久?”
“才不是!”她极力撇清,“锦绣喜欢给我梳发,所以时常带着梳子,锦绣是吧?”她挑眉看向身旁的人,威胁之意甚浓。
“公主说得是。”锦绣掩嘴轻笑。
“锦绣你笑什么呢!”
“别动。”他按住激动的徒弟,抽下木簪,孩童细软的头发从指尖滑落,带着独特的奶香味儿,不多时,“好了。”
他一直是自己替自己束发,替别人虽有些不同,但依旧熟练。
“多谢师父。”她回身亲上了少年的脸庞,四年过去她长高了不少,圆润的下巴竟然尖俏了许多,身着红衣灵动非常。
她撇嘴,师父又愣住了,“师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阿堇。”他敛神,孩童一脸无辜,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童。”孩子不应该关心这种事。
“我知道!孩童就要发愤图强中流击楫悬梁刺股凿壁偷光手不释卷囊萤映雪闻鸡起舞废寝忘食……我已经九岁了虽算不上孩童,但更应该孜孜不倦才是。”
偷偷瞟了眼师父,见其神色缓和,又道,“我听说师父出门掷果盈车,别人家的公子十多岁就娶妻生子,师父都快及冠了。”
她才不想要师父娶别人,她现在只是想知道师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她非得搅黄了这婚事不可,想嫁她的师父也得看她同意与否!若是没有,自己的机会就大些,毕竟每日的朝夕相处,师父又极重感情。念及此,卫堇璃不禁心神荡漾。
“阿堇可是想念皇后娘娘?”他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徒儿,自家徒弟想要他娶妻,自是想要个疼爱她的人。她六岁住进沈府,少有见着自己娘亲的机会,到底是个孩子罢。
她点头又摇头,“师父就没有想要娶妻的想法吗?师父如今可是左相了呢,御都想做我师娘可不计其数呢!”每日经过沈府现在是左相府的少女明显多了,明显就是想要偶遇她的师父,本来父皇赐了个大点的府邸,师父却不要,父皇想要赐婚,师父也不要。
孩童的发丝绕在指尖,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我如今没有娶妻的想法。”
凤眼眯成一道月牙,“阿堇最喜欢师父啦。”吧唧一口又亲在他脸上。
他不知自己眼底真切的笑意,只是揉揉孩童的发顶,没有言语。
又是一年春,她被父皇安排进了暗卫营,三年时间足够她成长,也足够物是人非。
“师父。”今日她刚回府里就得知她的院子给了苏驰钰那只酸菜鱼,她才不想住在不熟悉的院子里。
男子手持书卷,油灯快要燃尽,灯光微迷,他的侧颜有些朦胧不清,却是美到令人心惊。
“阿堇,何事?”沈言祯抬头,今日因为政务繁忙,也未好好陪陪自己三年不见的小徒弟。
少女走近他,双手藏在身后,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阿堇今夜想跟师父睡。”
“阿堇,你如今不是孩童了。”他看向少女,心下欣慰,真是长大了。
“我都有三年未见着师父了。”她攥着男子衣角撒娇,见他神情未变,便松开手,自顾自地踱步坐在素净的床榻上。
许是灯火阑珊,他竟觉得自家徒弟那身红衣惑人得很,凤眼迷离,嘟起的红唇格外引人注目。
他沉下脸色,加重了语气,“回去!”竟是有呵斥之意。
少女憋嘴像是要哭出来,一双潋滟的凤眼里尽是委屈,“师父果真不要我了!”
他自是心下不忍,又瞧见少女黑发上只别了一根素净的木簪,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阿堇如今长大了,自是不可同孩童一般行事。阿堇不是喜欢红莲吗?我命人在你院子里种上了一池红莲,等到夏日景致定会很迷人。”
少女轻哼一声,嘟囔“我以前的院子外本来就有莲池,这么麻烦做甚?师父还赶我去别的院子,白白给酸菜鱼那小子捡了个便宜。”
“嗯?”酸菜鱼?是她给驰钰取的名吧。
少女撅着嘴,“没什么!”却还是不情愿地移步,仰着脸道:“那师父送我去梨院。”
沈言祯揉揉少女发顶,这三年里自家的徒儿长高不少,“走罢。”
少女如同儿时般拉住他的手,他愣了一下,似是不习惯从他人那传来的温度。
他叹息一声,他的徒儿,在暗卫营受了不少苦吧,本来全是肉的手如今骨节分明,掌心起了薄茧。
他将手心里的手握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