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中,唯独沈凝不行,她是心头肉,一旦割舍,她很难存活下去。
没体会过断别离的痛的人不会明白,心脏被剜走,徒留一身空躯壳,在感受不到光和热的世界里,苟且喘息的压抑和无能为力。
而这痛苦,来源于造成今日种种尴尬局面的唐时雨。她不止一次想过,杀了唐时雨就好了,一切就结束了。
但在沈凝第一次失忆的前期,唐时雨的伪装是如此成功,她几乎抓不到把柄。
杀气再次腾升,情绪的洪流将要决堤的危机时刻,她咬破了自己的嘴角。腥咸的血液漫过味蕾,在一刹那间力挽狂澜,最终让她彻底冷静了。
邵涵:“你有什么条件就说。”
唐时雨转了转手腕,鲜红色血液渗透出皮肤,沿匕首成一条直线。
“你——”一持|枪的特种兵愤怒出声,邵涵抬起手,压在他胸前,低声道:
“原地待命。”
唐时雨漫不经心地继续说:“要么我离开,要么他死。你选一个吧。”
对于她挑衅性的话,邵涵没有任何表示。放弃一个战士的生命去抓捕唐时雨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
她下命道:“全体撤退。”
几双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秒后,训练有速地退下了天台。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了三人。
正当邵涵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时,凌零的声音在她耳边悄悄出现:
“邵,我在第三条街的入口,c座楼的正东方。”
闻言,邵涵瞥了一眼楼下,仗着隐形的远视镜,发现了蹲在一颗树下,露出一只手的凌零。
有了后援,邵涵特大方地给唐时雨让了路。唐时雨迟疑了一下,从天台翻身跃下六十七层高的大楼。
邵涵想也没想,三步并作两步,右手一撑,跟着跳下高楼。冷冽的风从下往上涌,撑开军装外套的扣子后,往胳肢窝处跑。
强烈的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但邵涵还是摸出了枪,对唐时雨打了几枪。唐时雨也是命大,几枪下来,只被打中了肩膀。
邵涵还想再补几枪时,摔进了大棚里。架起的大棚一瞬间坍塌,邵涵受到冲击,滚了几圈。好在她穿的特战服能缓冲各种力,不至于让她交代在这里。
倒在她不远处的唐时雨也没好到哪里去,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鲜血从她额头流出,模样分外狼狈。
邵涵缓过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枪。但她的枪早在她跳楼的途中,因为没子|弹,被她丢了。
她转而从鞋底抽出一把刀身极薄的小刀,缓慢靠近看似没有了呼吸的唐时雨。
她差些要去抓唐时雨时,唐时雨忽然睁开眼,举起了右手。她手中的匕首一弹,射出了一枚细小的子弹,穿透邵涵的肩膀。
邵涵忍着疼痛,给唐时雨补了一刀。
唐时雨面无表情地拔开穿进她腹部的小刀,邵涵的右臂麻了,她往后右躲,避开唐时雨凌厉的攻击。
由于跳楼时的冲击力过大,她的反应力比平常慢了半拍。她节节败退之际,凌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冷到结冰的声音伴随无声的一枪逼得唐时雨停下了动作。
“你最好别乱动。”
唐时雨勾了勾嘴角,举起了右手。她的左肩和右腿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邵涵冷汗直流,她屈膝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凌零吹了一声口哨,蛰伏在暗处的士兵纷纷探出头。
“收拾残渣。”
她一声令下,就有三个通身黑色紧身衣的男子小跑过来,控制住了唐时雨。
凌零拉起邵涵,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艹,你不要命了也行啊,至少别在我的行动中挂彩,给我抹黑!”
邵涵拧眉,双腿一虚。
她先弱声道了歉:“抱歉,又害你担心了。”
凌零不客气地用手肘捅了一下她的肩膀,瞬间换脸,平静地问:“怎么样了?”
邵涵略略一想,淡定道:“中毒了。”
但她无暇顾及那称呼带来的熟悉感,她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强制不吐出那口不上不下的老血。
邵涵扶她坐了起来,她换了两次气,才勉强压下暴虐而起的情绪。
方才知道邵涵要走的瞬间,她心底一片灰暗,身体摇摇欲坠,一种脱离她掌控的情绪迅速蔓延滋生。
在冥冥中,好像另有一人,大力地推开了她,想取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