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注意后,卲涵主动说:“陪你熟悉一下环境后,我就回去了。至于刚才所说,你帮我跟凌零简单解释一下,我还是好好休假比较好。”
尚亦叶一时没有给话,她摘下一朵嫩黄色的花,沉思不语。
微风徐徐擦过两人的身旁,送来一阵清凉。
孤鹰军区坐落于帝星西南角,气候一年四季常温,稀少的动植物在这里随处可见,称得上是风水宝地。这里树木林立,景致独特,不训练时,随处找个地方坐下来欣赏,都有一种极大的视觉愉悦。
卲涵随尚亦叶穿过许多地方,头一次有充裕的时间来欣赏这诸多的美景。
手掌抚过颜色近黑的深褐色树皮,卲涵想起沈凝平日死气沉沉的眼眸。两者的生命力都给人以枯竭的悲哀感,不同的是,树皮的厚重与死亡是时间带来的创痛,而沈凝眼中挥之不去的死气,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是……
尚亦叶连续叫了她几声,将她神游到不知何处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定神疑问:“何事?”
尚亦叶停在一处复古的亭子中,望向远处平坦的腹地。卲涵跟随她的视线看去,模糊的几道人影缠打在了一起。
凭直觉而言,她觉得沈凝定在其中。
卲涵细想了一下,再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人这么少,整个孤鹰特训区中,只有机甲一队了。
“是沈凝他们,”卲涵说,“她在训练。”
“至今我一直很疑惑,”尚亦叶侧过脸,目光深邃,“你为什么喜欢的是沈凝这样的人?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你这么轻易就能原谅她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一直……没恨过她。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短时间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的方式去面对她。”
卲涵一边回答尚亦叶的问题,一边努力辨认沈凝。认出后,她才甘心作罢。她转过身,正对尚亦叶。
存着打消尚亦叶贼心之意,她对老友谈起了爱人:
“你对我这么执着是因为求而不得,我对她执着却是因为我曾经拥有过她的爱慕。正是因此,才知道她的好,不舍得放手,甘愿被她一辈子束缚。我不是多好的人,也只有她把我看作是唯一。”
在介于外人与朋友之间的尚亦叶面前说起沈凝,卲涵心情很轻松。
外人眼中的沈凝任性妄为,自以为是,蛮横无理,但她确实感受过沈凝独特的温柔,她知道沈凝的本质是善良的,只是沈凝从来不愿意去展示那份善良。
两个人格,不同的处世方式。一个单纯,一个冷漠,前者是沈凝的自我期待,后者是沈凝的自我保护。
纵使沈凝不够体贴与温柔,却是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去保护的公主。
她十二岁那年,父亲被奸人所害,死于战场。埋伏在暗处的敌人对他们一家赶尽杀绝,母亲一下子悲伤过度,在逃亡过程中离她而去。
她被拐卖至其他星球,后来逃出来了,却在贫民窟待了两年。
贫民窟又是什么地方呢?所见皆是罪恶,所闻皆是丑陋,所感又能好到哪儿去。
她一个人孤独地挣扎的活着,靠着对父母的教诲的坚持,顽强地活了下来。那时她甚至不敢祈祷能活到明天,因为每天都是战乱,白天逃,晚上又回到满目疮痍的贫民窟胆战心惊地入睡。
除了饥饿、寒冷外,还要小心翼翼地躲避那些丧妻丧夫的beta,这些人,过早就给她上了人生最残忍的第一堂性启蒙课。
她目睹过未成年oa被侵犯至死,拿人间地狱形容那时的贫民窟都太过苍白无力。
然而除了那儿,周围地区都是战火,军方严格控制人员的进出,他们苟活下来的人,就像待宰杀的牲畜,一天天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十二岁生日那夜,她只许了一个愿望——见到一个正常人,为了证明她还没疯。
因此几天后,在见到面露悲伤的沈行燃时,她觉得此生已无憾。至少徘徊了两年,她还是没有被逼疯,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嘱咐——好好地活下去。
出生在高贵王室,享尽万千宠爱的尚亦叶自然不会明白,当临近崩溃边缘的她见到沈凝时,是多么开心。
因为沈行燃告诉她,她以后都不必再回到那充满罪恶之地,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沈凝便是这被许诺的未来的最好见证。
跟着父亲在战争区生活,别说朋友了,就连同龄人都少见。即使见到了,他们也会嫌弃她是oa,从而拒绝她的靠近,但沈凝不一样。
虽然一开始沈凝对她的确是爱搭不理的态度,但后来,沈凝就接纳她了。现在回首过去,她知道,那时兴许只是沈凝不喜欢她的表现。
可有什么办法,她第一眼见到穿着干净,软萌精致的沈凝时就喜欢上了。
经历过那样的人间地狱,相比起来,沈凝的恶作剧显得微不足道。
她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都是沈凝给予的。她本该死在无尽的深渊之中,是沈行燃带她回到沈家,给了她第二次正常的生命。
后来的相处中,与她同样孤独的沈凝令她心疼。她喜欢把沈凝捧在手心里,给她万千宠爱,只为搏得她那难能可贵的笑颜。
后来情窦初开,才知道那种刻意的在乎名为喜欢。再经过长达几年的分离,喜欢在时间的酝酿中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