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骂你的。”堂哥只是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额头,“因为我是你哥哥。”
他说话的语气神态让我想到了语重心长的周老师——我的启蒙老师。
然而我只是哼了一声,避开堂哥的手,无比傲娇的拉着我弟回房间里去了。
那时候的叶梦啊,简直是个狼心狗肺,搁在电视剧里绝对是恶毒女配,没有好下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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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以后,又到了走亲戚的时候,今年四姨又没回来,连着拜访了几家,最后便是小姨家。
我穿上洗衣服新鞋子,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个学期过去了,我的蘑菇头终于长长了。妈妈给我绑了个高高的丸子头,上面别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今天我要去将转学的事情告诉罗玉。
当我一身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罗玉家门口时,他家的大门却是紧锁着的。
我在往他家窗户里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一隔壁老太太从自个儿家里探出头来,对我说:“罗家人都去北京过年了。”
“罗玉也去了吗?”我问老太太。
老太太说:“那当然,那孩子他爸在北京又生了个儿子,老罗老两口都去了帮衬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吧。”
一阵寒风袭来,我被吹的脖子发凉,忙带上帽子,急匆匆的往回走。
“谢谢奶奶,我先走了。”
我手脚发凉,连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停止了跳动似得,说不出的难受。
罗玉又要有个弟弟了,那么……他呢?
他该怎么办?
我为这样可怜的罗玉鸣不平,气的身体发抖。又为我自己为了去上海而离开他的私心感到不耻。
明明已经承诺他了啊,答应他去找他玩,答应他下学期还会去学校,答应他做他的好朋友。
我却一个都没有做到。
茫然的无措的站在路上,好像又看到小小的罗玉蹲在那里无助的哭泣。
那两个人离开他,舍弃他还不够,还要拉着他去看他们和别人生下的孩子,逼着他眼睁睁看着别的小孩一点一点取代他的位置。
这该是多么狠心的父母,才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我的爸妈差点离婚,我才尤其的心疼罗玉,我不知道我的离开会不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回到小姨家吃饭时也是魂不守舍。桌上父母还在谈论着要把我和弟弟接到上海去读书的事,我忽然不小心打翻了碗筷,小姨看着我惊讶的叫了起来:“那孩子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我爸忙过来摸我额头,红着眼,沉声道:“发烧了。”
然后一把抱起我,急匆匆的带我去“刘屋”的诊所。
我妈饭也顾不得吃了,连忙拿过挂在椅子上的大衣跟上。
我被我爸横抱在怀里,感受着父亲因为跑的太快而大喘气不断起伏的胸膛,忽然热泪盈眶,眼泪如同溃堤的江水,滔滔不绝。
我不太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哭,也许是知错能改的父亲对我的爱让我感动不已,也许是我身换病痛而委屈不堪,又或者是为了罗玉凄惨的身世而同情落泪。
泪水浸湿父亲胸前的衣襟,我睁着眼睛望着不停移动的天空,过往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渐渐的,随着这移动缓慢的云朵消失在大片的云海里。
我想,我的泪水大概名为“愧疚”。
我们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小小一员,又有谁会为了童年无忌的一句承诺而违背自己的心愿呢?
所以——
再见了罗玉,比起与你的之间约定,我更想要待在父母身边。
……
我只将要告诉了叶慧惠。
叶慧惠强忍着眼泪送我离开,我走了几步,她追在我身后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叶慧惠像是要哭了,红着眼睛鼻子说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我潇洒的与她告别,没心没肺的憧憬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冬日的冷风从我的脸庞拂过,我身后的女孩呆呆的望着我欢喜雀跃的背影,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童年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