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月满,你龟儿报的哪些学校?”沈老汉儿叼着支笔长的烟杆儿,一手扶着烟杆儿头,嘴里砸吧着。
“六个志愿,每一个都填的京都的大学。”沈月满光着脚,躺在沙发上。
“月满真是有出息,倒比那狗啃的沈绪平更像老子沈家的好女儿。”他浑浊的眼睛里偶尔放出自豪的光辉。
沈老妈两手在围裙上搓着,狠狠地瞪着沈老汉儿:“你打胡乱说些什么呢?”
沈月满只捏着手机,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到你们沈大娃子,查分那天出去就没回来过,还说请书书姐吃饭呢,狗啃的,人影都不见一个。”
沈老妈朝着门口努努嘴。
沈月满艰难地把脖子扭转去:“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说哥……”
“妈,你上来一趟。”不等沈月满说完,沈绪平就往楼上走去。
“哥——”沈月满声音里揉些娇气进去,“什么时候请书书姐吃饭啊?”
他停下脚步:“暂时吃不成了,安远跳楼了。”
沈月满愕然。
沈老妈解了围裙扔在她身上,跟着就往楼上走。
“这么多天脚都不挨家,是不是帮着照顾那姑娘去了?”她面朝着沈绪平在他房间坐下来。
“妈,家里还有多少钱?”
“怎么?那边不够。”
“是还缺一些。”
“你前两年买了公寓,又修了别墅,现在还有不少,但比起前两年,差很多了。而且,月满还上大学的钱,是动不得的。”她会了沈绪平的意。
“具体的数额呢?”
“我这儿还剩四十万了。”
“什么?”
他惶然,在他自己的印象里,他很有钱,没想到他所以为的有钱竟然连帮她一次都这么困难。
“妈,你把给沈月满那个死妹仔读书的钱划出来,其他都给我。”
沈老妈像是很为难,嘴唇蠕动着。沈绪平只是瞄了她两眼,她无奈地叹口气,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两张卡来。
“大娃子,我们也不是什么钱多的烧的人,欠条还是要打好……”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沈绪平正准备接过去,她又把手缩了回去让沈绪平抓了个空。
“反正这个钱,最后成了一家人也就算了,我就当彩礼送出去,只要是吹了,就得要回来。你挣这些钱,也不容易。”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都知道。”
她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郑重地把卡握在沈绪平手里:“你晓得,你晓得个屁!”
他得了卡连跑带走下楼。
“哥,我和你一起去。”沈月满已经换好衣服和鞋,站在屋门口等着沈绪平。
“你过去又帮不了什么忙,还搞得老子做事不踏实。”他只把脚拱进鞋里,手上抓着鞋柜上的一串钥匙。
“哪个说的?老子可以陪着书书姐。”
沈绪平脑海里闪过刘净书虚弱的声音:“我和安远都更孤独了。”
他敲敲沈月满的脑门儿:“走!”
尽管沈绪平一路加速,兄妹俩到医院的时候,还是已经很晚了。他带着安远跑到重症监护室外边儿,却不见刘净书和刘大孃的身影。
“可能吃饭去了吧。”沈月满猜想。
“病人叫什么名字?”那护士问道。
“安远。”
她手里夹着一支笔,拿着一个记录本翻看:“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了。”
辗转找到安远的病房,沈月满从他身后一擦就进去了,和刘净书、刘大孃交谈起来。他拿手抹一把脸上的汗,又抬起手臂低头左右嗅嗅,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了恼人的汗味,他才慢慢走进去。
“对不起,来晚了。”
“沈绪平,”净书的大孃立马站起来,把病床边的椅子让给他,“快来坐,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刘大孃对他分外的殷勤,他看了眼净书,摆摆手。安远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呼吸比之前也匀称许多,这让她好像熟睡中的婴儿。
“这两张卡里的钱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暂时能对付几天。”
净书不明白,关切地看向大孃:“钱又不够用了吗?”
对着净书的目光,刘大孃犹豫了,双手放在小腹前,绞作一团,没有去接沈绪平递过来的卡。
净书明白了,她也不说什么:“大孃,你打个欠条给他吧。”
“好。”刘大孃脸上闪过笑意,立马把卡接过来。她记下密码,往外面去了。
“我查过账了,三十二万整,医生说先把安远转回重症监护室去,等她情况稳定了,再转出来。”
她立马掏出笔,毫不含糊地写下欠条:“我最近打欠条打得比吃饭还熟,就是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还得上了。”刘大孃想起近来写欠条的次数,无端笑起来。
沈月满插嘴:“刘大孃,这你都不知结婚了,那你就是我们的大孃,那还谈什么还钱不还钱的事啊?”
沈绪平咬着唇,用手轻轻削一削月满的头:“你龟儿死妹仔!”
“你龟儿心里想什么,老子还不清楚?装什么装?”沈月满却像真的动了怒,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他故作不经意地样子向净书看去,却见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安远,一脸伤感的样子。
刘大孃此刻也仿佛盘算着什么,陷入深思。
沈绪平一直把她们送到公寓楼下,安远率先跑过去按电梯。
“沈月满就麻烦你了,要是她龟儿惹你,你就告诉我,老子收拾她去。”
净书提一提手里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