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厢房的院落,便看见有人负手立在院子中央,奚就缓下了步子,笑道:“可是沛公子大驾光临?昨日匆匆一见,在下正想着要单独拜会,倒被你抢先了一步。”
沛渊转过身,将奚就上下一打量,也笑:“奚兄贵人事多,我是个沉不住气 的,叨扰了。”
奚就把沛渊请进屋,让随身小厮沏了茶水端来,倒了一杯递给沛渊:“来得匆忙,未正式见过沛公子,还望见谅。”
“好说。”沛渊接过茶饮了一口,问:“这几个月与少帮主神交多时,却不识少帮主的真身,失敬失敬。你比我大,我是该叫你奚兄,还是公西兄?”
奚就莞尔,“在下改姓多年,你还是叫我奚公子吧。”
“好,奚兄不拘身份,爽快人。”沛渊抬眼看向奚就,“听说奚兄双眼有疾?”
“视物无碍,辨体有些困难。”
沛渊放下茶杯,淡然开口:“先前就把殊儿当成了暮摇,难保以后不再出这样的荒唐事。她俩是我看着长大的,哪个你都别想拐跑。”
奚就听了此话,不气反笑,和颜悦色地回道:“之前确有差池,是在下的疏忽,不过却因此遇见殊儿,倒像是场天作之合。殊儿何时离府,还得看沛将军的意思,至于阿妹,这些年,承蒙沛公子照顾,奚某感激不尽。”说着,奚就起身,恭敬地行了个谢礼。
沛渊不曾想他来这样一出,愣怔着受了这个礼,不悦地回道:“暮摇也是我妹妹,照顾她天经地义,用不着你来谢我。”
“是,暮摇有你这个大哥,何其有幸。”
奚就言辞恳切,礼数周到,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沛渊的戾气,让沛渊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此人皮相太过华丽,难免让人生出误解,不过上位数月便将海路上的头号商队治理得井井有条,实不该轻视了他。
沛渊放下架子,开诚布公地问:“这么说,你对殊儿是真心的?”
“在下是个无趣之人,从不玩笑。”奚就莞尔,“不过殊儿还小,不急在此时。我本想让殊儿和阿妹先跟着我出去走走,但现下遇上件要紧事,须得即刻动身,一时半刻的回不来,她俩还得交由沛府照顾。”
这就要走?沛渊又是一个没料到,皱眉问道:“走多久?”
“少则七八月,多则一年。”
话到此处,沛渊已不用再问,正色道:“七夕宴上你故意以一曲《祁连秋月》与父亲相认,我们原以为你会来投奔幕府,却没想到你已是莲帮之主。知道你无事便好,父亲终能放下悬在心里十多年的大石。至于那两个,且不用你担心。”说着,沛渊站起身,抬高声调:“还不进来?想要偷听到几时?”
须臾房门轻响,沛殊蹑着脚走进屋,嚅嗫着朝沛渊叫了声“大哥”。沛渊轻飘飘地回了句“本事见长”便转身离去了。
奚就眯起眼,看到一身黄衣的沛殊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时地抬头看看自己,却不敢问不敢说。几缕脂粉香入鼻,奚就盈然一笑,问:“殊儿可有话问我?”
沛殊被他那笑幌了幌神,半晌才低低答道:“你要走那么久,我,我有些舍不得。”
奚就走近两步,也低声道:“等落雷养好了伤,我便把它送来给你,它是我的灵宠,能护着你,也能让我找到你。明年十八岁的生辰我陪你一起过,可好?”
沛殊抬起头,已有泪光闪动,她忍着哽咽问道:“你知道我的生辰是几时吗?”
“你出生那日,漫天飞雪,沛将军正在书房作画,‘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故此给你取名沛殊。十月初八小雪之日出生的殊儿,你的生辰我自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