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逸云走出房间,轻手带上门,却没有马上离开,转身靠在门侧的墙壁上,仰着头,盯着头顶的棱形雕花出神,他双手抄在裤袋里,一腿直着,一腿曲起,将身影拉得很长。
萧氏啊……
本想顾忌姐姐的情面,让他们有个赖以生存的窝,现在看来,的确是放纵了。
他对商场那些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也很厌弃成日应酬以及对他人虚与委蛇的生活模式,做个闲散的画家,比商人要自由得多。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意意的处境,他仍然会过那样闲云野鹤的生活。
现在想想,是该出手了。南家是有名的大家族,意意嫁给南景深,必须得有勉强衬得上的娘家,有了后盾,她的底气也足一些,暂且不问她嘴里的离家出走究竟发生过几次,他听着心疼,也觉得她欠得慌,可谁让他的侄女儿,就
是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小混蛋呢。
护她,是做舅舅该做的本分。
……
意意很听话的躺在床里,也试着想要睡过去,可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应该是从昨晚昏迷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可一想到小舅舅说一不二的脾气,她要是不乖乖的躺好,又要惹他发火了,免不了又要挨一通数落,才不要呢。
翻来覆去了两个小时,意意实在是躺不住了,掀被下床,把沙发上佣人叠好的新衣服穿上,偷偷的出了房间。
“小小姐?”意意前脚才一跨出去,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女声,意意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把着门把手的力气一下子失准,砰的一声把门给拉拢了,然后如临大敌的走到佣人面前,比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嘘声却一点都不轻。
“你叫我干嘛呀,要叫也叫小声点啊。”
佣人一脸的讶异,“我看您起床了,担心您有哪里不舒服,就问问……”
“我浑身都舒服,你这么一叫,差点给我吓出病来。”
意意捂着心口,缓了两口气,“跟我一块来的那位司机呢,他在哪里呀?”
“您说小周啊,他就在二楼,走廊最外的那间房,您要去看他么?”
“嗯,我去看看。”说着话,意意便往佣人指的方向走,佣人也没走,跟在她旁边,将她带过去,随口和她说话:“说起来,小小姐您也是幸运了,当时车头都给撞扁了,幸好车身没被撞到,力气缓了好多,您才只是脑震荡,
那位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送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据说是前挡风玻璃都给撞裂了,好多玻璃碎渣扎进他身体里,还断了一只手。”
“断了……”意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慌的掩着嘴,眼看就要走到了,下意识的压轻了嗓音,“小周受的伤很严重么?”
佣人看她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立马反应到自己说漏嘴了,也不敢明说,再开口时,甚至带了些安慰,“也不算很重,真的,跟那些大型车祸比起来……”
“还跟大型车祸比?”意意又是一声惊呼。
大型车祸的死亡率超高的,都能和这比了,伤势能轻到哪里去。
意意立马紧着走了几步,到门口了,连门都来不及敲,想也没想的推门进去了,一眼就见着床边上正在挣扎着要下地的小周。他左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一条腿的牛仔裤剪掉了一半,露出的小腿和膝盖上全是缠绕的纱布,依稀还能见着没有擦掉的血色污迹,头上也缠着纱布,脸上还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想来是被玻璃渣
给划碎了。
他这会儿正用另外一只手撑着床沿,想要下床。
意意眼眶一热,连忙走过去,扶住小周的肩膀将他扶回床里坐好。
“太太,您怎么来了?”
意意一时没吭声,从高处看下来的眼神,双眸半盖着,泪腺逼出来的眼泪被眼睑给压着,啪嗒就滴下了两颗。
她一哭,把小周给吓坏了,“太太,您别哭啊,我没什么的,真的。”
意意扁着嘴,呜咽在嗓子眼里都压不住,说话也打着哭腔,“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当我没有眼睛看么?”
“我真的没事,您别看我这样,我好着呢,我动给您看看。”小周抬了抬他的左手,本来是想要证明给意意看,的确是能够动得了的,没想到把她给惹得更凶了,都慌得手足无措了,连忙解释,“其实我的手没什么大碍,就是骨头断了,都接好了,但医生坚持要我吊
一吊,起码要两三天才放下来,您别看我这样啊,其实都能活动的,腿上是被玻璃给扎伤的,伤口都处理了,就是还没有换裤子,我正要去换呢,他们都给我准备了。”
说着话,小周还想站起来蹦跶两下,被意意给摁着肩膀,恁是不给他起来,小脸儿哀哀愁愁,半响,才嗫嚅出一句:“对不起,要不是我硬要来湖镇,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小周挠挠头,他是老实人,这会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憨憨的笑了笑,“别这么说,幸好太太您比我的伤轻,我都放心很多。”
他忽然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我的手机碎了,正准备换了衣服,去借座机给胡伯打个电话呢,他还不知道我们出事了。”
意意微张着嘴,些微的吃惊了一瞬,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上面来,“没关系,待会儿我给他打也行的,你先躺着吧,等午饭的时候我叫你啊,胡伯那儿我说一声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