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夕阳渐渐隐没,绣花软帘遮掩远山的憔悴。当离若午休醒来之后,却看到身上披着的厚实披风,她回想起苏泽义的提醒,还有萧誉轩的冷傲。一时满心晦涩,浑身都是冷的。
桌案上,是一张干净的信笺。但见上书泼墨一首七言绝句:顾盼流飞烟火色,丹霞若隐梨花折。长河星天夜半来,花落萋萋芳草窠。右下角,是一个苍劲有力的“轩”字。
离若细细读来,中间第二句刚好夹杂着自己的名字。“梨”字隐含着“离”,加上一个“若”字,却是自己的闺名。他倒真是一个有心的男子,离若不觉喜上眉梢,之前的晦涩心情全然不见。
“苏贵人,不好啦,不好啦——”梅子的话语,打断了离若的思绪。她轻轻折好信笺,揣在衣袖中。然后整理了自己零乱的思绪,这才让梅子进来。但见梅子满面惊慌之色,像是发生了什么。
梅子咽了口唾沫,焦急道:“颜姑娘,不对,是她的丫鬟碧落……”不待梅子话说出口来,便见碧落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也顾不得离若的贵人身份,满面的怒容。
“苏离若,你身为当朝贵妃,胆敢勾引萧侍卫!”碧落当真是牙尖嘴利,说起话来不依不饶。倘或她入了宫,宫里还不乱作一团。梅子上前拦着碧落,使劲儿将她推至一边。
随后梅子一面关了门,一面针锋相对:“你一个小小丫鬟,也敢诋毁我们家姑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谁知碧落比梅子还要厉害,一下子将门子踹了开来。
“我告诉你,萧侍卫是我们姑娘的好友,苏贵人若要有其他想法,毁了萧侍卫的清誉,下场你是知道的!”碧落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似乎她才是这个宫里的主子。
面对碧落的无理取闹,梅子才要说些什么。却被离若推开了,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了那个猝死的素兮。那也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姑娘,满嘴里说不清的道理。与她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当嫣然随后,快步来到房间的时候。房间外面,早就是气呼呼的碧落和梅子。再看另一边的离若,她穿着月白色长裙,一双清冷的眸子,似是局外人一般。
“苏贵人,着实对不住,”嫣然见到离若之后,忙淡淡一笑道,“碧落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下那等话来。我找了她半日,不曾想她会在这里……苏贵人还是,不要与这丫鬟一般见识……”
听着嫣然的这番陈词,离若不觉感到万分可笑。怎么先前看起来温婉和顺的嫣然,竟然会有这样无理的丫鬟。口出狂言,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大不敬。“看在你是宁王妃的份儿上,本宫暂不与你计较。”
隔着一道银纹椭圆大插屏,是一方小小的桌案。桌案旁滚烫的炭火上,是一只烧的正旺的茶炉子。炉火泛着青色,将茶炉的盖儿顶的呜呜作响,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白色烟雾。
此时离若穿着一袭家常的白色衣袍,跪坐在旁边。用纤纤玉手拿了一块手巾,包住茶炉的把柄。然后按住壶盖儿,将开水倒入早已备下的茶盏之中。从水缸中添了净水,将茶壶继续放在茶壶上烧开。
茶盏中的开水,很快将茶叶冲散的如盛开的花朵。一片一片,一层一层,纷纷绕绕的开在小小的茶盏中。离若将这盏茶水,放在嫣然面前。然后端正的坐在一边,再不言语。
但见穿着湖蓝色银丝绣线的嫣然,轻啜了两口清茶,轻轻扬起嘴角道:“这茶水,倒是还欠些火候的。”说完这句话,她方才继续品着茶水。周围静极了,可以听得到茶炉子的声响。
窗外有风声,呼呼而过。将院子里本来尚存的树叶,吹得哗啦哗啦作响。许久,才见离若歪了歪身子,慢吞吞说道:“做事要学会恰到好处才可。”
“跪下!”嫣然板着面孔,告诉碧落。这深不可测的皇宫,正如青鸾所言。唯有利用和利益相交,才会生出无限的波澜。此刻面对离若代表的苏家,嫣然十分清楚自己的任务。
父亲将她嫁给宁王,可不就是对付苏家么。不过嫣然并不在乎这份联姻,只是而今自己喜欢的萧誉轩,忽然与离若站在了一起。这件事情,让嫣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不论是从联姻角度,还是从利益关系出发,亦或是自己的情感所属。嫣然都要与离若交代清楚:“我和萧誉轩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我喜欢他。所以还请苏贵人,掂量着才好。”
“我说呢,”离若看了一眼碧落,开口道,“怎么无缘无故,一个小丫鬟跑来羞辱本宫。索性你性格儿极好,又是未来的宁王妃,我不会追究的。不过这个小丫头,势必要受些责罚的。”
但见碧落跪在地上,垂下脑袋来。嫣然亦只是“任凭发落”的神情,看着碧落不甘心的样子。离若不觉冷冷一笑,上前拍了拍碧落的肩膀。随后将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轻蔑一笑。
随后,离若对碧落低声道:“不许让你家姑娘嫁入王府,本宫自会给你解药的。”说着说着,离若还将目光移向了嫣然。按照离若的意思,嫣然不嫁的话,也就不会与宁王联手对付自己。
那么这样一来,朝廷的势力可就单薄了。再有嫣然违抗圣旨一说,朝廷可就要自断臂膀了。此时窗外月色如洗,辉映整片湖水。粼粼波光,凝聚着这一刻的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