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上海派了两辆汽车到沈府来接小姐和苏秀华,小姐、苏秀华、我坐第一辆车,宝琴、宝蕊和行李一起坐第二辆车,苏秀华的父亲是个极端的保守派,对西方的东西一直是嗤之以鼻,所以苏秀华时至今日竟然一次汽车都没有坐过,看到汽车,宝琴和宝蕊显得很激动,左看看右摸摸,苏秀华也没说什么,任由她们仔细的观察汽车,回想起来宝琴和宝蕊第一次来沈府可不是这样的,当时也和他们小姐一样的沉稳,后来在小姐的撩拨下宝琴和宝蕊就越来越活泼好动了,可是苏秀华则是一如既往的老成稳重,但对她的这两个丫鬟的变化却不加以制止,反而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上车后大家眯了一会儿,然后就被热醒了,司机师傅问小姐是不是要找一家饭店用餐休息,等到傍晚再出发。
小姐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上海,司机说大概还有两个钟头左右,两位小姐商量后表示同意司机的建议。但路途中饭店并不好找,开了好久的车才找到了个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小饭店,这样的饭店里并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不过小姐也没什么胃口,就点了碗绿豆粥,可能是一路上太过于颠簸两个小姐也没喝几口就喝不下了。
酉时一到就继续开始赶路,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但天气却已经凉快了很多,还好司机把车子停到了阴凉的地方,不然被太阳烤了一个下午估计做进去会和蒸笼差不多。
到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可是街道上却是熙熙攘攘,霓虹灯把街道照的如同白昼。沈家的洋房在法租界,是老爷今年新购置的,一路上经过一个很气派的楼房,四周围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还不时的有西洋音乐飘出来,门上写着三个大字百乐门,字的周边也围绕着霓虹灯,小姐说这是上海的夜总会,有钱人在里面跳舞、听曲儿、喝酒、作乐。过了百乐门车子开了一小会儿就到了沈府。
老爷在外应酬,但小姐们的房间老爷一早就吩咐准备好了,上海的洋房并没有找正式的下人,请的是一些工钱月结每天上下班的佣人。小姐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到达二楼需要通过一条蜿蜒的旋转楼梯,老金帮小姐把行李搬入了小姐的房间。房间没有苏城老宅的大,但装饰倒是新鲜,棕褐色的斜拼木地板上铺着几块红边的波斯地毯,弹簧铜床边上有个小柜子,一边放着床头灯一边放着一个电话、一张不知道是什么风格的梳妆台,柔软的布艺沙发,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摩登女郎的住所,小姐对此很是满意。
一大早佣人就到沈府开始他们一天的工作,到达餐厅的时候,早点已经全部摆放整齐,老爷坐在餐桌上看报纸,看到小姐和苏秀华来了,老爷放下手中的报纸接受两位小姐的问安,然后将手中的报纸折了这放在桌边“我和凌峰说了,我和凌峰的汽车这几天就给你们用,想去什么地方和老金还有老黄讲,他们都是地道的上海人,路头熟悉的很。”说罢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看向老金和老黄,老金和老黄则是绅士的朝着老爷和小姐弯了一下腰。
之前说过,苏秀华的父亲是一个极端的守旧派,苏家上上下下都必须穿中式服装吃中式菜肴,苏府的一草一木都是中式园林的景致,一桌一椅都是遵从中式的规矩,讲究对称之美,庄严之美。这次之所以让苏秀华到上海来买洋货是因为苏老爷和老爷商量了苏秀华和二少爷的婚事。苏老爷知道二少爷是个时新派所以才同意苏秀华来上海购置西洋货的。说来也奇怪,苏老爷讨厌一切西洋的玩意儿,却对这个崇尚新派的未来姑爷喜欢的很,这应该和这么多年来往的交情是有关,也和苏秀华和二少爷早已指婚,女子就该从一而终的老派观念有关,在老派的观念中,女人要是先和这个人订婚又和那个人订婚是要被人笑话的,大户人家也不会接受和别人定过婚的女人。
纵横交错的有轨电车路线,时不时的有车经过发出“滴滴”的鸣笛声,报童戴着窄沿帽子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有街边的小贩,穿梭在街道上的洋车……真是好不热闹,苏秀华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里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其新鲜的,可良好的素养告诉她,要保持端庄的仪态,万万不可失了分寸。我和宝琴宝蕊可顾不得这么多,在一定的范围内同看看西摸摸,觉得有意思极了!
永安百货在英大马路,和沈府有些距离,但有汽车所以倒也很方便,到了永安百货老金把车停稳后帮小姐开了车门,老黄开车比老金慢一点,于是我们在百货公司门口等了一会儿苏秀华。街面上的女孩子不是穿学生服的就是穿洋装和简易旗袍的,穿中式服装的屈指可数而且都比较老旧,一看便能猜测到她的生活情形应该是不容乐观。简易旗袍区别于小婉穿的传统旗袍,料子更薄更贴合女人的身体,高高的开叉更能体现出女人的风韵,走起路来腰肢一扭一扭的,更是多添了几分妖娆。
我们走进的珠宝店里珠宝的试样很多,并且都是西式的,对于那些试样夸张的首饰苏秀华表示不敢戴在身上,觉得太过招摇了。店员看苏秀华一身中式打扮觉得应该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可陪在她身边的小姐又是一身时髦的洋装,并且苏秀华穿的虽然是中式服装的样式十分的考究而且每一寸布料都被熨烫的整整齐齐,再加上我们随行一共三个丫鬟,所以对苏秀华到底会不会买首饰有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