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蹴鞠,悉听尊便!”

马六气得暴跳如雷,跳出来骂道:“兀那泼妇,活得不耐烦了吗?也不问问这三位爷什么身份。敢在这里撒泼?”

龚美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挡在刘娥面前,腰几乎躬到了地上,说道:“各位大爷莫怪。各位大爷莫怪。小人和浑家都是粗鄙下人,初次到这京城,不懂规矩。出言不逊,还请各位大爷见谅!”

还没等三衙内答话,刘娥伸出手,一把把龚美拉到一边。

三衙内细细打量刘娥,见她颇有姿色,这般刚烈又是前所未有,一时反倒来了兴趣。

马六正要率几个随从上前殴打刘娥。柴宗序却摆摆手,示意马六暂且不要动手。那杨安期却向前走上两步,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起来,说道:“小娘子且莫生气,且莫生气。好端端一个美人胚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张牙舞爪,学那村妇骂街。一点都不美了!”

刘娥冷笑道:“大爷莫说风凉话。小人不敢惹四位大爷,也请四位大爷莫要打扰小人营生!”

赵忠辅问道:“小娘子什么营生?我们哪里打扰到了?”

刘娥怒道:“我在此地唱花鼓戏。四位大爷却霸占在此,旁若无人地聊天。如何没有打扰我营生?”

赵忠辅却道:“你唱你的花鼓戏,我们聊我们的天。大宋国却有哪条律令规定我们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聊天?”

刘娥一时语噎。

杨安期顺势道:“对啊。我们也是来此听戏的。为何我们没来时,小娘子便咿咿呀呀唱得起劲。我们一来,小娘子便不唱了。莫不是嫌弃我们?”

刘娥冷笑:“四位安的什么心,四位自己心里知道。不走是吗?那我们走!”

当即要龚美收拾一下箱箧,道:“我们走罢。”

柴宗序一摆手,几个随从一块围了上去。

宋沅见状一惊,往前踏上一步,伸手攥住腰间玉玦,大脑飞速运转,思索怎样可以救刘娥出来。

只见柴宗序冷冷道:“想走?拿鞠球砸到我脚下。这东京城还没第二个人有这么大胆子!”

刘娥毫不示弱:“我哪里敢砸您。这鞠球怎么来的,我只不过原样奉还罢了!”

龚美焦躁,却拿刘娥毫无办法,只能点头哈腰,尽力劝道:“大爷别生气,各位大爷别生气。我们不走,这就唱戏给您赔罪。赔罪,赔罪!”

杨安期拍了拍龚美肩膀,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嘛!”

龚美一个劲儿向刘娥使眼色。刘娥尚自恼怒,见龚美焦急如此,又看了看周遭事态,知道今日之势,除了继续唱下去外,别无他法。于是将箱箧放下,重新取出鞀鼓,冷冷地将身边一个柴宗序的随从推到一边,摆开架势,准备重新开唱。

柴宗序摆了摆手,众随从齐刷刷退下。马六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三把椅子,放在最前面,请三位衙内坐下。

“马屁精!”宋沅心中暗自骂道。却也松了一口气,松开攥住玉玦的手,静观事态发展。

戏台中间,刘娥摇了几下鞀鼓,续着前面的戏,继续以姜子牙的腔调唱道:“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

龚美仍旧扮作武吉,唱道:“我和你闲谈戏语,为何毒口伤人?”

……

宋沅对这段“磻溪渔隐”的故事很熟悉,小时候听爹爹讲过。这段故事还衍生出了一个谚语和一个成语。谚语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成语是“画地为牢”。讲的是商朝末年,纣王无道,八十三岁高龄的姜子牙隐居在渭水,天天在渭水边以笔直的鱼钩垂钓,希望遇到明主。却有一樵夫武吉,见姜子牙如此,上前嘲笑。临行,姜子牙看武吉面相,算到他会在西崎城打死人。武吉以为是胡言乱语,没有在意。刚进城南门,正赶上周文王姬昌车架经过。因为市井路窄,武吉将扁担换肩膀时,不小心塌了一头,扁担翻过来,恰恰砸在一个守门的兵丁头上,当即死亡。武吉被抓起来,送到文王处。文王命令兵丁在南门的地上画一个圆圈作为牢房,在旁边插一块木头作为狱吏,将武吉囚禁在此间,听候发落。

宋沅于是不再关心刘娥唱什么。只是心里琢磨着,这三衙内一帮闲在京城一向横行霸道,今日恐怕不会轻易便放过刘娥。

当下不住地放眼过去,悄悄打量四人。只见三衙内各自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柴宗序还算正经,一边抱着手中的鞠球把玩,一边看刘娥唱戏;杨安期却抓耳挠腮,一双眼睛滴溜滴溜转个不停,色迷迷地盯着刘娥看;赵忠辅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蛐蛐盒子,一边逗几下蛐蛐,一边眯着眼睛,跟着刘娥哼起了小调。旁边的马六,心思却完全不在刘娥身上。他躬着腰,一刻不停地盯着三衙内,一会帮柴宗序捡一下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鞠球;一会给杨安期递上一杯茶水;一会又陪赵忠辅逗一逗蛐蛐。

一刻功夫,刘娥的戏也唱完了。照例向四周一一作了万福,然后答谢道:“有劳各位捧场了。这位是我家官人,本是做银匠活的。帮我唱戏原是难为他了。各位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可看看我家官人的银器,选几样回去,也算是捧场了!”

当即,龚美向人群作揖,然后抱起箱箧,四周绕行,向人群推荐自己做的各式银器,有妇女佩戴的银梳、银簪、银镯,还有小孩用的长命锁等等,做工精致、典雅。刘娥也抱着自己空的妆奁,向四周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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