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宋沅,原是房州玄妙观的女冠。今日初来东京城,幸会幸会!”宋沅追上了杏衣女子,拱手作揖。

“刘娥,益州华阳人氏。”杏衣女子回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低矮男子,说道,“这是我家官人(宋朝人对丈夫的称呼)。”

“龚美。我们也是初来这京城。”男子亦拱了拱手。

“那倒巧了,我们都从南方过来,又同日进京。”宋沅拉住刘娥的手,“姐姐刚才对那胡说八道的腐儒,教训得那叫一个精彩!”

刘娥一笑:“小仙姑的戏法变得那才叫一个妙呢!只是……哪有出家人随便叫人姐姐的?”

宋沅脸一红,随即辩解道:“道法自然。道家讲究无为而治。称谓只是一个称谓罢了。我见姐姐仗义执言,一番话把那老儿驳斥的哑口无言。心中敬佩,便生亲近之感,情之所至,便叫了一声‘姐姐’。况且‘出家’与‘世俗’往往在一念之间。我即便‘出家’,也不能完全摆脱‘世俗’;有人身在‘世俗’,却可能大彻大悟,胜于‘出家’。一味拘泥,反而显得格局太小了!”

刘娥哈哈大笑,说道:“小仙姑心性阔达,不拘小节。我要再不叫一声妹妹,恐怕就显得格局太小了!”

言罢,三人皆大笑。宋沅问道:“我见姐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如今我朝重视文人,不知龚大哥来这京城是否为了考取功名?”

刘娥、龚美都捧腹大笑不止。

龚美道:“我大字不识几个,哪里能考什么功名?她倒还好一些,读过不少书。”

刘娥摆了摆手:“莫听她胡说,我哪里读过什么书,只不过小时候碰巧听爹爹读过几句《左传》罢了。我一个妇人,即便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处?”

刘娥说罢,拿出一面鞀鼓(鞀,音tao,乐器名。古代的一种鼓。形制为鼓穿在木柄上,两侧缀小耳,手摇木柄,小耳击鼓作响。类似民间的“拨浪鼓”),指了指龚美身上背的箱箧,说道:“我是唱花鼓戏的,他是个银匠。蜀地自从孟家灭了国(五代时的后蜀政权,国姓为孟,宋□□乾德三年被宋朝灭掉),这些年萧索得紧。我们也是挨不过,听说东京城繁华,这才千里迢迢来这里谋生的。”

宋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可要相互帮衬了。”

三个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宋沅想请两人到茶肆喝茶一叙。刘娥却着急和龚美一起四处逛一下,看哪里的市集适合做卖唱的营生。宋沅只好问了两人的住处,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临别时,刘娥看了看宋沅身上宽大的道袍,笑吟吟说道:“妹妹这身道袍可不太合身。最好赶紧换一身去。免得过城门时,再遭卫兵刁难!”

宋沅点点头:“姐姐说的极是!”

三人当下分别。

宋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宽大得过分,还隐约有些味道,确实显得不伦不类。

那是她从巴山老林里出来后,从一个占卜的术士那里买来的。那人自称火居道士(也称正一道士,道家宗派之一。道术以画符念咒为主,道士一般可以娶妻生子,不必出家),不过在她看来,无非是把自己伪装起来,招摇撞骗的手段而已。但是,她急需一件道袍充当门面。所以花了一百文钱,买下了术士身上的道袍。

在东京城以外,这身道袍加上她手中的度牒,足以确保畅行无阻。但是京城人员复杂,守卫森严,她确实该换一身像样子的道袍,不然早晚会被人识破。

于是,宋沅沿着州桥附近的集市逛了几遭。问了几家布庄和裁缝铺,却没有一家卖道袍的。寻思着找一家道观,看能不能买到。思索一番,当下便想到开封府衙旁边的延庆观。爹爹当年做开封府尹时,不少请延庆观的道长们做法事。

延庆观在城西,宋沅于是沿着熙熙攘攘的汴河大街往西边走去。

没走几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吆喝声,周围的人群纷纷向两旁躲开。然后是一阵马蹄声,几匹绑着红绸的白马疾驰过来。

宋沅一惊,白马已经奔到面前,眼看就要撞到。一瞬间,她完全慌了神,幻想着会像瓦子舞台上演的戏中一样,突然横空跳出一青袍将军,将她从马下救出来。

但是并没有。

她只好闭上眼睛,拼命地往右侧一扑,身子几乎擦着马蹄飞了出去。

所幸成功躲开!

马蹄声渐远,宋沅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正抱在一个人的小腿上。

忐忑地抬起脑袋,却发现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书生。他穿了一件青色襕衫,外披紫色大氅。明眸皓齿,长身鹤立。整个人宛如白玉雕成的一般,既有玉一般的翩翩之美,又如玉那样冰冷不可亲近。

“什么人?莫要伤害我家公子!”这时,一旁突然冲出一个书童,提起拳头要打宋沅。却被书生伸手拦下。

“不碍事。一个鲁莽的路人而已。”

宋沅吓了一跳,冷静了一下,冲着书童做了个鬼脸。

“你……”书童一着急,再向前跨了一步,却仍旧被书生拦下。

“从芷!”书生低沉的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

名叫从芷的书童,这才默默地退开。

宋沅这才仔细看那书童。见那书童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走起路来,体态娇羞,竟然宛如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从芷也抬头望了宋沅一眼,


状态提示:三、布庄--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