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沙暴肆虐。
生冷而坚硬土地更是一望无垠。
一条深邃干枯的河床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巨龙从远方蜿蜒而来。
没有一滴河水,有的就只是沧桑岁月留下的无尽悲凉!
因为现在的妖魔之地还是末法年代!
蒙蒙细雨打在河床中如干枯龟纹般的深深裂痕之间,却是力不从心,杯水车薪般的……竟然沾染不上一丝人间水色!
通天河!
已经整整断流了八百年的通天河!
流得不是火热的岩浆,而是妖魔的血泪!
不但满目疮痍,河床中更堆积着无数块森森白骨!
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后的森森白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妖魔不仁,以同胞做刍狗!夺其性命,再献祭与天地!
八年前的通天之变之后,十万大山之东西两面,便是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就是亘古未有之事!
就在一道道惊雷闪电之中,从远方缓缓行来一人。
他破衣烂衫,就只是背了一个大包袱,胸膛几乎已经是完全精赤着的,上面更是密密麻麻地遍布着无数道伤疤!
可是魁梧的身躯却始终如一杆标枪似的直直挺立着。
如果把漫天风雨比作惊涛骇浪,那么他就是那一座不动如山的肃静礁石!
任凭风吹雨打亦难撼动他一分一毫!
而那些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现在也就只是礁石上的一些淡淡刮痕罢了!
战场之上,满身的伤痕是军人的勋章,更是剑客的骄傲!
他现在就走在自己的战场之上!
他步履缓慢,每一步都是那般的沉重。
而且走路姿势也有些笨拙奇怪……因为他的一只右手始终一动不动。
手中所执竟然是一把无鞘断剑!
天苍苍,地茫茫;剑断刃,人断肠!
那柄断剑……便是比喻成破铜烂铁也是丝毫的不过分,就算是樵夫手里的一把柴刀也比它威风很多。
可是任谁都不敢忽略它的存在!
因为那只纹丝不动的右手!
就算是一只秃笔落在才子手中也能妙笔生花,画龙点睛;而那只手……就是一只天生握剑的手!
宽阔,有力,纹丝不动。
哪怕只是一块破铜烂铁,也会在那只手中冉冉生光!
泛着黑红色光芒的断刃之上,不知沾染上了多少个妖魔修士的无辜冤魂!
散发着一股股的浓郁杀气!
杀气无边!
陈百万!
逆流而上,大步而来!
无辜是什么,他是从来不会去考虑的;在他面前,无辜与否,就是生与死的天地差别!
生的很无辜,死的更无辜!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他并没有来去如风,就像是独自漫步在荒野中的一头野兽,除了凶猛捕食与迅速逃走之外,其余的时间里,他都需要节省身体里每一分能量。
有时候就是最后一分能量的微小差距,便是生死永隔,阴阳殊途!
在一般人眼中看来,浪费最多算是一种陋习……可是在他看来,浪费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浪费就等于自取灭亡!
能用一分力气杀人,他绝对不会用二分……因为他还要用下一分力气去杀下一个对手!
只有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掠夺,他才能在这片残酷之极的天地之中苟活下去!
只有继续苟活下去,他最后才能攀登绝顶,笑傲群雄!
待到他日凌绝顶,我花开后百花杀!
陈百万一刻不停,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进着,每一步都是迈得小心翼翼,生怕落入敌人的陷阱;而当迈出去之后,每一步又是走得那般的坚定,气势如山,一往无前!
他不能不小心翼翼,因为他的生命无时无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他不能不一往无前,因为还有一座通天高峰在等着他去攀登!
八年来,妖魔之地刀子般的狂风已经在他身上吹出了一道道碎裂岩石般的裂缝,烈沙已经他脸上锲下了无数个血肉模糊的坑疤!
就连一双眼睛,如今都已是死灰颜色,黯淡无光,不但没有一点感**彩,更仿佛毫无生命气息。
远远看去,非人,非妖,非魔。
就像一块沉默的岩石,更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是的,在这般一个恶劣残酷到了极点的环境里,他不需要颜色,不需要光彩,只需要杀戮与掠夺!
在这里,没有丝毫道理可言!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说什么说!我的,从来都是我;你的,从遇见我的那一瞬间开始,也都是我的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说话有用,还要手里的断剑做什么?
他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说话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就用断剑来说话吧!
既然世间棋手有手谈一说,那么身为剑客,自然也可以剑谈!
手谈最多就是杀你的棋;剑谈绝对就是要你的命!
是的,杀戮总是与孤独并存。
他喜欢杀戮,更不怕孤独。
既生我与天地之间,又何须与他人并存!
只有小绵羊才喜欢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有我一人足矣!
我花开后百花杀!
风雨越来越大,陈百万仿佛丝毫未觉,而眉心一点漆黑印记,便是从天而降的阵阵酸雨亦是不能洗去分毫!
原来如今世间的元婴真人,竟然还有一个!
一个一直被世人遗忘,却单人独剑在妖魔之地游走杀戮的元婴大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