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并不在大道边,而是在高坡上,一条石板小路蜿蜒盘旋,连接着大道与道观。
道观拱门圆窗,小巧而玲珑,曾经或许是红墙绿瓦,不过如今都已斑驳。
鬼哭下了马,走在前头,沿着石板路而上。
路很陡峭,走了一段,往下一看,恐高者头晕目眩。偶尔要路过悬崖,超过十丈的落差,让人心惊胆战。
快到道观的时候,鬼哭看到路边立了一块石碑,碑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十几处残破的香胡乱的插着,应该是在祭拜着什么。
风,变得大了。
上方,传来刷刷的声音。一老者,衣着破旧单薄,穿着一双草鞋,露出黑色的脚趾,弯腰俯首,骨节粗大的手掌握着竹制的扫帚,用力的清扫路上的积雪。
老者也注意到了鬼哭,挥了挥手道:“回去吧,贫道已经算不得了。”
“在下并非是找道长算命的。”鬼哭拱手朗声道。
道长愣了一下,杵的扫帚直起身来:“那你是来干啥的?”
“来找一个人。”
“回去吧。”道长再一次挥袖赶人:“他已经彻底的疯了,没救了……”
“或许我能救。”鬼哭脚下不停,继续往上走。
道长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鬼哭亮出了牌子:“蜀山仙剑阁长老鬼哭。”
“老鬼坡青胡子,却没想到是同道中人。”青胡子道长拱了一下手后摇头叹息:“好一场大风,把贫道的眼睛都吹瞎了。”
“道长的眼睛可没瞎。”鬼哭摇头:“瞎了的因为看不到的路,已经殉道了。”
“你说的不对,他们那叫洒脱,什么都放得下。”青胡子道长反驳的鬼哭一句,然后转身朝着道观走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字当头,当初以为能从这个疯子身上套出情报,便好吃好喝的招待,后来发现什么也问不出,立刻把人往贫道的道观中一扔,拔腿就走了,真tnd现实。”
说着说着,青胡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两人穿过光滑的石板小路,穿过道观前的一块平地,穿过如同一张大嘴的拱门,走进了道观中。
道观里很简陋,几个蒲团,一口鼎,一张祖师爷的画像,便是如此。
墙角,缩着一个人,穿着道袍,嘴里也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你个懒鬼!”青胡子道长又忍不住骂道:“无量天尊个奶奶的,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什么事都不知道做,迟早得饿死你这个家伙。”
看来,真为青胡子道长的心境修为还不到家啊,完全做不到心如平湖。
这个人抬起头来,乱糟糟的长发下,是一张粗矿的脸,有些凶恶,还不到鬼哭这种程度,但也是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模样。
不过此时,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吓人。只见他涕泪横流,哭丧着脸道:“死了,都死了!”
青胡子道长叹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看吧,就是这个样子。”
说完回过头看向鬼哭,结果就看到一道刀光,耳中听到唰的一声,雪亮的长刀从他面前挥过。
“不要!”青胡子道长心中大骇,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鬼哭一句话不问,拔刀就砍。
情急之下,连忙伸手就要去抓那把刀。
但刀太快,等他去抓时,鬼哭已经收回了刀,咔的一声,长刀归鞘。
“你为何如此!”青胡子道长气得面红耳赤:“就算他疯了,也不至于去死啊!”
“他没死。”鬼哭说道:“他醒了。”
青胡子道长微微一愣,回过头,原本疯疯癫癫的那个穿着道袍的汉子泪如泉涌:“死了,都死了!”
还说那句话,但是语气波动明显,带着深深的恐惧悲痛。
“说吧!”鬼哭和青胡子道长擦身而过,一把抓住这个汉子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了什么?”
“我们…我们……”汉子捂住了脸,他不如鬼哭高,但也算健壮,虎口老茧分明,鬼哭认的,他肯定常年练剑,剑术或许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属于好手这一层次。
“只是歇了一夜……”他哭泣着,像个怕黑的孩子:“所有人都死了,头儿兄弟们通通成了干尸……”
青胡子道长双目圆睁:“砍一刀能把人砍好了?”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莫非,我修了这么多年的道,修的是个假道?
另一旁,鬼哭语气毫无感情的问:“名字。”
汉子茫然的答道:“陈铁枪。”
“干什么的?”
“走镖的。”
“他们是怎么死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个叫做城铁的汉子“不知道!只是…只是睡了一觉……”
鬼哭不为所动:“在哪里睡了一觉?”
陈铁枪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鬼哭的手,但鬼哭手臂犹如钢浇铁铸,根本不是他能动摇的,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死死地顶在墙上,过了一会儿,陈铁枪精疲力竭,喘起了粗气。
“说,你们在哪里睡了一觉?”
陈铁枪害怕得流出了泪水,大嘴突然出现,吐出一颗石头,缠着石头紧紧的贴到了陈铁枪的身上。
刹那间,四周开始扭曲变幻,一切,犹如梦境,虚幻而又真实。
天边射出血红的光,此时已是傍晚。
翠绿的竹林因为一场刚下的大雪变得斑白,几辆镖车,就停靠在路边。
远方,隐隐可见寂静的村庄。
竹林中,废弃的客栈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