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打开窗,天已大亮,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他本能的抬了一下手。
外面,传来一声声呼喝。不知不觉,昨天下半夜就已经出了这头江龙王的地界,那凛冽的寒风,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下子,天气就回暖了,然而这对于船队来说并非好事。
风不足,也只有靠船夫们拿着桨用力划了。划船,尤其是这种大船,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也幸亏,此刻这个地带的江面广阔平缓,水量充沛,不急也不浅,还用不着纤夫。
一声声号子声中,一艘艘船上伸出来的大浆波动的水面,惊得水中鱼儿慌乱远去,让天上鸟儿盘旋着不肯落下。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请进。”鬼哭道。
门开了,采薇端着饭时进来:“鬼大哥,吃饭了。”
吃了饭,左右无事,鬼哭来的甲板上。
放眼望去,外面是一片平静的大江,两岸郁郁葱葱,时不时有野兽来到江边饮水。一声声号子声中,船队仿佛一群爬行的乌龟,在江面上缓慢前行。这速度,比起昨天夜里慢了数倍。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天气微暖,让人心旷神怡。然而,这样闲适的心情注定不属于船夫,他们都是干苦活的,光着身板卯足力气用力划桨,个个身上汗如雨下,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游了一圈似的。
原本憨厚可掬的张管事此刻变得凶神恶煞,他叫张忠善,忠善二字是张善人给他取的,要的可不是让他心怀慈悲,而是让他忠于张善人。说白了,他就是张善人手下的一条恶犬。
恶犬,面对尊贵的宾客,会摇尾乞怜,看起来乖巧万分,而面对主人与宾客之外的人,那就永远是一副凶恶的姿态。
他带着一群壮汉,壮汉手中提着鞭子,在甲板上来回走动,只要有偷懒的,他就是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就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看到鬼哭,他主动走了上来,脸上凶恶的表情一变,又变成原来的那一副憨厚人家的样子。
“贵客,起来了?吃饭了没?”
鬼哭看他那前倨后恭的样子,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是平淡的道:“吃了,对了,这个地界到哪里了?”
“这里……”张管事琢磨了一下,道:“这里应该到平安县附近了,傍晚之前,咱们就能到达平安县。过了平安县,有一段浅滩,船是过不去的,得叫人来拉。”
“平安县,平安县距离江宁有多远?”
“这个嘛,差不多将近400多里吧。”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驶了300多里了。”
“差不多。”
“300多里。”鬼哭琢磨了一下:“不到一个夜的时间行了300里,这江龙王还真是好本事。”
“那可不是,没了江龙王,这速度起码降了六七成。”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鬼哭不再在甲板上溜达,用鞭子抽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缩到了屋里,陪着采薇习练方寸之地技击之处。狭窄的屋中选择余地不多,能习练的功夫也就这么几个。
一声声鞭响中,整艘船行了大半上午,也没走多远,只走了二三十里路,但是船夫们已经力竭,于是开始换人。
到了中午,大江开始分流,船队驶入了南边的那一头。
然而这边,江面开始变得越来越窄,同时水也不急,很缓,比分流前那宽敞的江面还要缓上一些,于是,速度提快了一些。
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已经偏西,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终于,见到了一个县城的影子。
平安县,一点也不平安。这里没有龙王庇佑,也没有城隍保佑。整个县城,也就一个道观在东头,但是早已废弃,前几年倒还有一些乞丐去那边夜宿避风,不过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人后,如今罕有人去了,人人避之不及。
没有神佛庇佑的地方,是不太平的。
入林打猎,时常受山中妖类惊扰。下水捕鱼,水中精怪也不好惹,碰到就是麻烦。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开垦田地,春种秋收。但是,田地不能离镇太远,不然种子下去,又被精怪魔兽刨出来吃了,就算是撑到秋天收获,依旧逃不过那些精怪野兽的魔口,必定颗粒无收。因此,明明有很多肥土,田地却并不多。
所以,还是要下水捕鱼,要入林打猎。但是下水捕鱼和入林打猎同样不能远了,近了还有人相助,远了有危险,无人相助,就只能靠自己,这是十分危险的。
他们,整个县城的百姓,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只依靠这些,根本不够。
好在,这里依靠大江,每年来往船只极多,让这里活了起来,让镇上的百姓多了许多选择。
有人乘船离开家,去别的地方打拼。有的开起了客栈,有的倒买倒卖,但更多的,当起了纤夫。距离镇子不远处,有一大片浅滩,小渔舟还好,而大一点的船是绝对过不去的,因此就需要纤夫,并且需要很多。
虽然纤夫赚的是卖命钱,但是每拉一趟,得的钱多,所以哪怕辛苦的要死,依旧有人去拉。然而,到后来,一个县的人不够了,就算是都去当纤夫也不够,于是,外地人来了,并且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了,来找一份活干。这个活,自然是为人拉船,没有多大的技术,靠的就是一个好身板再加上听指挥。
而外地人多了,县城里就变得鱼龙混杂起来,并且情况越来越复杂,治安每况愈下。大宋与大周的战争,导致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