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昼夜未歇的漫天飘雪依旧是纷纷扬扬地笼罩了整个天空,席卷而来的寒风宛若锐利的刀尖,出其不意地拂过脆弱的面颊,便是蓦然引起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感。

恰是迎上这般寒冷至极的风雪天气,段止箫已是披上了沉厚保暖的毛皮大衣,协同一众贴身随从在后,如约前往谭今崭的府邸。

段止箫此行目的何在,想来也仅仅是他一人心知肚明,旁人见了,只道是这太子殿下与谨耀侯之间来往密切,双方立场明晰————然而这般频繁的登门拜访究竟是所为何事,便不是简单的只言片语能够阐述清楚的了。

彼时寒风无度,大雪正盛,我与沐樾言并肩跟随在段止箫的身后,一路沉默,待到缓缓行至谭府之外,方才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不过短短一瞬,也是终究无话。

我木然瞧着他眸底淡然无波的色彩,心底已是落寞一片,少顷之后,便又黯然偏过了脑袋,在谭府家仆的接引之下,步入府邸中央的正厅之内。

室外一片白雪皑皑,而室内亦是被晕染得冷冷清清。老远便见了那谭今崭孤身伫立于视线的正前方,似是对于段止箫的到来有所感应,微一侧头,旋即俯首一揖,扬声朝他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罢。”段止箫微微颔首道。

“殿下昨日便唤人提前送来了口信,不知今日准时到访,是所为何事?”谭今崭垂眸问道。

段止箫眉目一弯,随后又温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昨日听得偏南地区的探子来报,说是那段琬夜协同薛临在观昼城一带混得风生水起,颇有继续向外界不断扩张的趋势,遂今日特来谭府,与谭卿一同协商应对之事。”

此话一出,倒是骇得我微微一怔,心道这段止箫的心思也是着实缜密得让人费解,若是不仔细揣测,还真不知晓他葫芦里卖的些什么药。

谭今崭听罢却是正色应答他道:“臣多年以来皆是在北域边塞一带活动,对于段琬夜薛临一众人的具体状况并不太了解,只知那段琬夜手下势力近年在外声名鹊起,很是吸引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各方群众。”

“不错。”段止箫点了点头,随后又轻扶着身侧的木椅缓缓坐下,面色不改地说道,“那段琬夜原是我段氏宗家的第四子,只不过在十二年前被逐出城,失去了往昔的地位和身份,一直流落在外罢了。”

“唔?难怪他一向在外自称为隽乾王,原来竟是个未被赐封的野王爷么?”谭今崭道。

“正是在十二年前未将他赶尽杀绝,才造成了他今日如此这般的猖獗。”段止箫摇头叹道,“自从得知他有所动静之后,我对他的观察与监视便是一刻也未曾停过——只是可惜,此人生性狡猾,敏感多疑,着实不易彻底击溃,所以才会由着他一路不断膨胀,实力只增不减。”

谭今崭凝神细听半晌,似是心中思虑得颇为认真,良久之后方才眉心一皱,倏然问道:“依照殿下所言,那段琬夜刚被逐出浮缘城之时,也算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而自十二年前发展至今,却是凭借一己之力赢得诸方赏识,其中就包括昔日古晁城中大名鼎鼎的薛临将军?”

此番话语说得意味不明,遂刚出口时,周遭气氛已是赫然凝固成冰。我在旁听得心下一沉,木然望了一眼前方段止箫的神色,却见得他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悠哉模样,兀自捧了一杯热茶在掌中,朗声说道:“怎么,谭卿此话,倒像是对那落魄贼子颇为钦佩?”

“回殿下,臣并非是对那扰乱政权,胡作非为的贼人有所赞赏,只是从内心觉得,这般年轻有为的皇室子弟,不该落魄到此等境地。”谭今崭抱拳答道。

“哦?有为?”段止箫轻笑道,“谭卿认为,段琬夜那样算是年轻有为?”

“是。”谭今崭如实点头道,“依臣目前所见,确实如此。”

“哎……谭卿啊谭卿,你到底是常年身在北域,知道了解的东西甚少。”长叹了一口气,段止箫缓缓将手中茶杯搁置在一处,转而偏头对他说道,“段琬夜当年被各方势力联合驱逐出城,自然是有其必然的原因,否则无端闹上这么一出,又是图个什么呢?”

“请恕臣愚昧无知,全然不了解当年实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请殿下透露一二。”谭今崭毕恭毕敬道。

“唉,当年旧事,也着实是惹人头疼。”段止箫探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幽幽说道,“段琬夜之所以会落得这般下场,主要原因,也不是全在他身上,说到底,还是他那贪得无厌的母亲风织遥之过。”

风织遥……

我怔然轻抚着胸口那半截不为人知的小小玉笛,倒是突然想起了书珏曾经念的一首诗来。

——朝风归云九,暮雨织遥山。

当初听时不甚在意,而事到如今倏然得知了九山制作者的名字,反是隐约能够理解这两句诗中暗藏的玄妙之处。

仰头定定凝视着段止箫的面颊,却是见他狭眸微眯,继续开口朗朗阐述道:“风家织遥,乃是战功赫赫的将门之后,父皇待她宠爱有加,多是因她一身独特的风氏武功,英气逼人,风姿卓越,与宫中其他妃子娇弱可人的模样全然不同。”

“浮缘风家?”谭今崭听罢愣道,“那也是昔日驻守王都的一大家族啊!”

“是,往日有那忠心耿耿的风家尚在,才会对孟家势力形成一定的压制,使得这居心叵测的老狐狸不敢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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