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嘛这副表情,难不成我师父他招惹了什么坏人?”我紧张兮兮地站起来,顺手抄了把桌上的剪刀,“你要是来寻仇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眸中有寒芒闪过,仿佛我稍有动作便能轻易被他扼住喉咙。
我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书珏留下的各种刀具,一股脑地全部扒拉出来握在手里:“你要是想伤害我的师父,我……我就在这里把你解决掉。”
他眼底情绪波澜不惊,好似在看一只跳梁小丑:“我并无此意,你大可将它们放下。”
“你这人身份不明,又长得这么凶,让我怎么信你?”我犹豫半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
他倒也不出言解释,继续将他的“哑巴”本色发挥到极致。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木屋的门被“咔”一声推开了。陆羡河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裹挟了一路湿冷的空气,生生将这难以转换的局面打破。
“……唔,几天没回,阿芊你倒是给我捡回个‘宝贝’。”
他熟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像是一团温暖的火焰,让我心中所有的寒冷和恐惧都消散殆尽。
我又惊又喜,赶忙将手中的小刀小棍分分抛下,飞扑过去蹭他:“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说了只是见个老朋友。”他神色一转,将目光移向了床上那位不速之客,扬眉道,“这不是阿言么,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如今……也该年满二十了吧?”
那位阿言则敛了眉间锋芒,恭恭敬敬地从床上下来,向陆羡河施以一拜:“托先生的福,我和公子才得以存活至今。”
我微微愣住,一脸惊奇地看向眼前这两人——我一直以为陆羡河是个隐居深山的老古董,原来老古董的旧相识一点也不少,还个个都这么奇怪。
“受不起受不起。”陆羡河笑了笑,上前去扶他躺下,“瞧着你这身伤,怕是你家公子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在旁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怎么都插不上话,只好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热茶,老老实实地听他俩叙旧。
阿言垂眸道:“是孟家派来的人,最近又猖獗了些。”
陆羡河皱眉道:“你家公子可有受伤?”
他摇了摇头:“不曾,公子已经安然出城。孟家的人向来眼拙,略施小计便能吸引他们的火力。”
“你还是老样子,什么都自己扛。”陆羡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说吧,这次他托你来做什么?”
“公子想请陆先生出山,一同将么蚓 !卑⒀缘蜕道。
陆羡河半天没说话,垂眼盯着我泡的茶叶看了许久。周围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独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缠绵。我心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却也明白这是我怎么也没法插手的。我和书珏早想过陆羡河身份特殊,便也没往更深的层次追问——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身在深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野丫头罢了。我只盼着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即使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家,也能和师父师兄在此安度一生。
良久,陆羡河将端起的茶杯又轻轻放下,流水般的声线中隐约带了一丝悲戚:“好一个一网打尽……你们想要一网打尽的,怕不仅仅是孟家势力吧。”
“先生……” 阿言欲言又止。
“我尽先祖遗愿,曾辅助公子成长。”陆羡河站起身来,仰望窗外茫茫无尽的长夜,“只是我亦心有羁绊,难以斩断。——不瞒你说,我前几日才下山见了薛临。”
阿言神色一冷:“薛临?”
“对你们来说,他是背叛者。可是对我来说,他却是相处近三十年的挚友。”陆羡河闭目痛楚道,“你回去问问你家公子,我该如何抉择?”
“恕在下无法理解先生心中心情。”阿言淡淡道。
“你自然是无法理解的。”陆羡河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凉薄,“这么多年来,你也只是个训练有素的人偶罢了。”
我随着陆羡河的话语悄悄打量着阿言,瞧他面色苍白冰冷,仿佛一具从古墓里刨出来的尸体,说他像人偶约莫都是抬举了他。
“阿言,纵是人偶也会有想休息的那一天。”半晌陆羡河再度开口,“看看我这傻徒弟给你胡乱接的骨头——你若是还想活着为公子效命,就老老实实地躺到恢复为止。”末了转身从柜子里掏出几罐药材,“阿芊,你随我过来。”
我被陆羡河这一声叫得手足无措,忙跟着他朝房外走去。
此时万籁俱寂,已是入夜。浓稠如墨的漆黑将整座山都包围在沉默中,唯这顶小木屋里燃起了几点烛火,像是一抹罕见的星光。
陆羡河翻开几本记录人物骨骼的书籍,开始絮叨我的失误之处。我本以为我只是骨头接的不好,却不料肋骨说完了,他又开始叨叨我用的草药不对。
他一个人婆婆妈妈许久,见我始终心不在焉,便停了下来,将目光转移。
“说吧,你想问什么?”他将书轻轻合上,定定地凝视我。
心事被他看穿了,我有些难为情:“哎……我……”
“嗯?”他撑了一只胳膊在桌上,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借着摇曳的烛光,我将他眼角的细纹瞥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不曾与人诉说。小时候我只看得到他笑眯眯的样子,如今长大了,就觉得他温暖的笑容背后溢满了哀思。
动了动嘴唇,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说话我也听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