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猛地想起同晏烛情相遇时,她身上的确有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桃花香。
“三个月前你第一次出现在剑有仙居,我便嗅到了这股浓郁的酒味。先开始并未注意,直到这少有的桃花香渐渐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周围。”段惆举起酒杯嘬了一小口,漫不经心道,“那日在巷子里,我故意喝醉了引你出现,正巧还引出了与你同伙的小丫头。”
我听得全身一颤,难以置信地同姜云迟对视了一眼。
晏烛情则挣扎着坐起身来,有些艰难地说道:“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喝酒?”
“自是为博美人一笑啊!”他瞪圆了眼睛,无法自制地拍手大笑起来,“你为什么不笑了?你可知你现在的样子,真真是有趣极了。”
“你……”
笑到一半,他又倏然停了下来,目光诡异地问道:“不知道那个与你如影随形的小丫头,现在是否也在哪处看着呢?”
我浑身僵住,连大气也不敢出。
“让她出来。”段惆眸色一凝,刻不容缓地说道。
晏烛情握紧了双拳,一言不发。
“让她出来!”段惆提高了声音,又一次重复道。
晏烛情还没有说话,门边上的姜云迟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直瞪向我道:“这该如何是好?”
“看来这老贼早有防备,不知道私下带了多少人。”周别凝神望了一眼房顶,“估摸着沐兄他们也在侦察人数,我们得再争取一下时间。”
“这还怎么争取时间!”姜云迟狠狠砸了一下门板,不耐道,“总不能把这个破丫头交出去吧?”
我听罢醒了醒神,忙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行吗?”姜云迟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没有底气地问道,“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和樾言交代?”
我一怔,随即轻声道:“再困难也要去试试,想必阿言他也不会生气的。”
“不管了,我同你一起去。”姜云迟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剑,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因着段惆的护卫皆穿着与我们相差无几的便装,就这么浑水摸鱼也不大容易被看出来。姜云迟索性赌了一把,假装自己是段惆的手下,直接拎着我闯入了房间,压着嗓子对段惆道:“王爷,我把人带来了。”
姜云迟将头埋得极下,恰好段惆的注意力倏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便也没能看出什么异样。倒是墙角里的晏烛情睁大了眼睛,微颤的嘴唇里发出极为虚弱的声音:“为……为什么?”
我没空回应她,只是咬紧嘴唇伏下了身,正对着段惆跪下。
“小姑娘,又见面了。”段惆眉骨微动,那抹黑色的伤疤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仿佛要挣扎扭动着朝我伸出魔爪。
我屏住呼吸,只觉得自己身在万丈冰窟之中,五官四肢皆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细细地打量着我的脸,唯恐认错一般端详了半晌,道:“的确是你,怎么着,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说话?”
我没吱声,双眼毫无目标地平视着前方,希望以此种方式来赶走内心的恐惧。
“你不反抗了?”段惆高挑的身影微微俯了下来,我眼前的光芒顿时被遮得所剩无几。他嗤笑了几声,伸出手来轻轻握住我腰间的那枚柳叶刀:“你拔刀啊,怎么不拔了?嗯?”
那把刀就像是横在我心间的一处开关,由不得生人轻易触碰。段惆此举毫无疑问地激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怒火,我下意识地一把挥开他乱动的手,低声叱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刀。”
话音未落,段惆方才还平和无波的面孔像是突然扭曲了一般,泛起让人胆寒的怒意。他毫无征兆地抬起一条腿踢在了我的小腹上,眼看我哆嗦着滚出好几米远,又低下身揪住了我的衣领。
一阵异样的钝痛顺着伤处蔓延至全身,我疼得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段惆却伸长了手,使蛮力将我的脑袋活生生掰了出来,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布满了挥之不去的阴霾:“说,谁派你们来的?”
我说不出话,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涣散了下去。
“是不是段止箫,是不是他?”他颤声道,“十一年前他就同他弟弟手足相残,十一年后连我这个当年助他一臂之力的亲叔叔都不肯放过……”
一句话未能说完,忽然听得头顶传来几声剧烈的异响,连带着整个房间都翻天覆地似的震动起来。再回过神时,天花板处已经被人硬生生劈开了一条缝,而沐樾言那沉黑如夜的身影自裂口处迅捷地跳了进来,身后的人亦如潮水般紧跟着涌入了房间。眼前蓦地闪烁起数十道凌厉的寒光,抬眼望去,只见每个人手中刀剑已是蓄势待发,几乎同时朝着段惆的方向指去。
像是一枚无形中炸开的信号弹——段惆手下的护卫亦是丝毫不含糊,如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房间包围。
整个剑有仙居像是炸开的油锅,陷入一团乱麻之中。不明情况的酒客们先是不以为意,继续哄闹玩乐,直到从二楼处飞洒而出的鲜血“哗啦”一声溅入雪白的酒碗中,晕开一抹诡异的猩红,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见了鬼一般扔了手中的器皿,纷纷惊叫着作鸟兽散。
肆意的厮杀声不知是何时响起的,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纷乱的脚步声在耳边清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