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发丝在夕阳落下的余红中起伏摇曳着,似是无力,却又似是落寞。陆羡河抿紧了嘴唇,良久沉默,终是睁开了那双晦暗的眼眸,茫然地望向我道:“阿芊,你来说,师父应该怎么做?”
我愣了愣,急忙上前托住他的臂膀,缓和了声音道:“师父,你自己心里是怎样想的,你不知道吗?”
“我真不知道。”仰头望着天边火红的卷云,陆羡河喃声道,“这些事情,我原来想都没想过,不过是一味地觉得,做好了自己分内的职责,就什么都够了。”
“师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我轻叹着出声说道,“当初在永钟城的时候,你曾鼓励我要勇敢,要将那份喜欢的感情表达出来,方才能无愧于自己的真心。师父,薛先生为了拉近你与他之间的距离,刻意放下了自己多年亲手组织的‘断碧林’众,转而冒险前往北方追寻你的足迹,我想,师父若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不如也下山去找他吧……有些话,当面说清,岂不会是更好?”
“阿芊,你也认为,为师应该放下眼前的一切事务,毫无顾忌地前去跟上他的脚步吗?”眼底绚烂的红霞在微微颤抖,陆羡河声线低哑,有些不太确信地反问我道,“就算因此抛下了你们三名爱徒,也不会因此而怨恨于我吗?”
“师父不论在哪里,都永远是我的师父。不管书珏和段止箫是怎么想的,我始终认为,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我坚定道,“师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天边最后一缕残留的晕红渐渐褪去,染了墨似的深蓝逐步侵/入云层底端,无声漾出潮水般散开的大片斑驳。
陆羡河瞳孔中的微光一点点地消失了原本的踪迹,他看了一眼我身侧安然不动的沐樾言,复又偏过头来,深深地注视着我的面孔。
“好。”唇角的弧度淡得有些模糊,陆羡河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似的轻声说道,“阿芊,师父听你的。”
是夜,清明时节的月光都浮了一层潋滟的水色。天幕乌黑,却也并非是全然黯淡,偶有一两抹细微的光线透过云潮弥漫而出,朦胧得像是无端展开了一层白雾。
陆羡河在房中关了窗,燃了烛,小心翼翼地翻出了随身用的小巧药箱,塞到我的手边,极为详细地说道:“你平日必服的药方,救急用的小药,还有一些常用的配方,都在这里。”顿了顿,复又侧首将一张折叠的字条递予沐樾言手中道:“阿芊身子极虚,每日必定要服药调理。备份的药方我交给你,看着她一点,可别让她偷工减料。”
沐樾言应声点头,伸手接过了药方,正欲顺势收入袖中,恰逢我一把扑了上来,折腾两下没能抢到,连忙皱了眉头,朝陆羡河撇嘴道:“师父,你让他拿着药方干啥……”
“阿芊,你以为师父不了解你那点德行?”陆羡河挑眉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熬到身体不舒服了,再直接来一剂猛的……之前在谨耀城那边没人管着,你就这么干的,是不是?”
我怔了一怔,试图开口辩解些什么,倒是那沐樾言事先冷了面色,颇为压抑地询问我道:“是这样么?”
我抿了抿唇,没敢接他的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沉默半晌,倒是他蓦然探手来拍了拍我的脑袋,轻声说道:“……是我不对,以后这些事情,我都会仔细留意的。”
我垂了眼眸,依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陆羡河见状,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从角落里的木柜中捧出了一沓不厚不薄的古旧书卷,严肃而又慎重地置于我面前道:“这卷文字里所记载的,全部是一些重要的穴位和针法,其中包括解除阿珏身上那道封穴之法的步骤——为师问你,倘若为师此番离开,并不能一直将阿珏带在身边,之后的他……应该去往何处?”
“师父想给他把穴道解了么?”我摇摆不定道。
“不可。”陆羡河决然摇头道,“阿珏只要一日心性不改,这穴道就绝不可轻易解开。”
“但是,留他在这里随着段止箫一路奔波,想来也只会让他心中积怨更深吧。”我沉思道。
陆羡河默然片刻,转而继续问道:“那依你来看,可否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我眸色微偏,转头与身边的沐樾言相视一眼,心中不可避免地纠结了一阵,终究是抬起头来,略有踌躇地对他说道:“师父,我想……不如把九山的另半边碎片给他,至于之后能否将玉笛修复成原来的样子,也全凭他余下的运气罢。”
“玉笛给他?”面上显而易见的诧异之色漂浮而过,陆羡河声线微扬,不太确信道,“你不想回家了?”
“呃……倒也不是完全不想。只是,我实在没法扔下阿言一人不管……”仔细想了想,我又微勾了嘴唇,含笑道,“师父放心,他将来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总能找到方法再回去的。”
沐樾言眸色一滞,半晌僵住,也并未再出声反驳什么,只是默默不语地勾住了我的衣袖,没使什么力气,却也一时挣脱不掉。
“行吧,那支玉笛碎成那副模样,显然是难再修复了。”陆羡河缓缓地回过身去,自木柜最里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枚靛青色的绣花锦囊,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里,连带着方才那沓泛黄的书卷一起转交到了我的手中,直肃声说道,“之前的碎片,都被我细细收起来了,不论之后它是在谁身上,切莫要再因此多生事端。至于解穴的方法,都在为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