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想到,梅琳琅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到,但是她没有办法。梅心失了清白,有了孩子,以梅战南的性子必然不会让女儿流掉孩子。而且梅心和她一样自幼习武,只怕多年征战早已经伤了身子。所以,在她看来梅心目前除了入东宫和死以外根本就没有第三条路走。
入东宫,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她与程清瑞两情相悦尚且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太子与梅心毫无情分可言又怎么可能过的好呢。且,这后宫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心中若不是还惦念着大哥,惦念着梅家,她早就死了。所以,今天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为梅心谋第三条路出来。
钱忠一直守在二门的门口,听到惊恐的呼喊声连忙跑了进来。一见梅琳琅口吐黑血,他脸色大变拔腿就冲了出去。速度极快,犹如一支射出去的羽箭。
德顺儿正跪在地上反思,突然间看到自己一向稳重的师父像疯了一样的跑出来,惊呼一声道:“师父……”
“快,快去请太医,容妃中毒了!”想到容妃是自己服毒,钱公公立刻又补充道:“不要声张,即刻去请皇上的御用太医来。就说皇上不舒服,让他赶紧过来。”
嫔妃自戕乃是大罪,声张出去只会对容妃不利。容妃对他有恩,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故而,此事再着急也要谨慎小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
纵然知道容妃与其她妃嫔不同,性子刚烈,德顺还是吓的三魂少了七魄。八年闭宫不出,一出来就自戕,这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皇上也是,怎么好好的就自戕了呢,这不是疯了吗?
“徒儿明白!”知道兹事体大,德顺说完就撒丫子跑了。直冲大门口再上长街奔着太医院而去了。
殿内,皇上已经将梅琳琅从地上抱到了罗汉榻上,扯了块帕子绑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按住不断向外冒血的伤口说:“你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琳琅,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他一脸紧张,梅琳琅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安慰,靠在软枕上她满心苦涩的说:“皇上忘了,我自请出族早已没有家人,我膝下无子无女也了无牵挂,死了倒是干净了。”
不是气话而是真的活够了,活烦了,活倦了,活累了。
“那我呢,你就忍心丢下我吗?”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皇上再也忍不住了。他可以接受她恨自己,也可以接受她的避而不见,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不,不止是死在自己面前,他还不能接受这世上没有她,他不要她死。幼年相识直到今日,他早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而八年间虽然未见一面,但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的在落梅宫中他心里就安。反之,他不知道每天没完没了的看奏章处理国家大事还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心如死灰,梅琳琅丝毫不为所动,她喃喃自语的说道:“若是我的清瑞哥哥,我自是舍不下的,他那么爱我,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呢。可你已经不是他了,你是皇上,你是一国之君,你是这后宫之中所有女人的夫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没有容妃还有其她妃子,容妃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宫的女人就像是这宫里的花儿,一茬儿接着一茬儿,一茬儿接着一茬儿。这茬儿开败了,那茬儿又开了,那茬儿开败了,新的又入宫了。前赴后继接连不断永远都没有断的时候,永远都没有缺的时候。
被她生无可恋的样子触动心旋,皇上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百爪挠心,忍不住抱住她说:“有,有关系,琳琅,你知道的,你不止是容妃,你还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们青梅竹马数十年的感情,我们说好要一起白头偕老的。”
很讽刺,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尤其是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梅琳琅更觉得讽刺了。白头偕老,她曾经是那样期盼,那样坚信,但如今她知道不可能了。
挣脱开,推开他,梅琳琅道:“若不是我还想再见我大哥一面八年前我就死了。”伸手拿出一个荷包,她递给程清瑞再道:“我大哥身受重伤又遭你猜忌,迟早逃不过一死,既然活着没可能再见到他了那我就去黄泉地府等他吧。当年大哥虽然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但我知道他怪我,尤其是我爹战死沙场以后他更是怨我。”
“其实,你知道吗,别说是我大哥了,就是我自己都恨死我自己了。我爹身体一向硬朗,若不是我丢人现眼伤了他的心,他绝不会那么早就死了。是我的错,我不孝,该死的人是我。所以,不必伤心,更不必难过,我死了反而是解脱了。”
八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无时无刻不活在深深的愧疚、内疚当中。当年她一意孤行,丝毫没有顾忌家人的感情,更没有去想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身为人女她无疑是自私和不孝的,而身为妹妹她也辜负了哥哥的一片真心真意。
她知道错了,但知道的太晚了,父亲死了,她不能再让哥哥和侄女出事了。
“不关你的事,老凉王是战死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提起老凉王皇上心里亦是百般不是滋味,当年之事若论错全是他的错。他明知道梅家女不能入后宫,誓不为妾,却还是放不下梅琳琅。老凉王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他一句,但他还是违背了自己对先帝的承诺。
先帝立他为太子之后曾经找他彻夜长谈,不但逼着他答应忘记梅琳琅还让他发誓绝不